這回她的失蹤竟然讓顧曦鈞背了黑鍋,金穗失笑,又寬慰她:我倒不是真咳嗽,喉嚨裡乾乾的,不得勁罷了。你去給我倒碗白開水來。裡面放些白糖,我嘴裡沒味兒。
珍眉聽了,趕忙去倒了水,依言放了些白糖,守了小半個下午,見金穗果真沒再咳了。方才放心。
夜裡,珍眉挨著金穗睡,兩個小姑娘的手緊緊地握在一起。黃老爹在旁邊的屋裡坐了半宿。沒再見金穗做噩夢,這才躺下睡了。
前幾日,金穗夜裡時時驚醒,她心裡的病他都知曉,可卻沒半點辦法。除了在她被夢靨住的時候叫醒她,他想不出自己還能做什麼。連日來放下手中所有事情陪伴金穗,也是怕她獨自一人胡思亂想。
況且這孩子心思重,約摸是不想讓他擔心,心裡害怕也不肯說。
姚長雍留了兩個丫鬟照顧她,金穗身邊有陌生人躺著,她夜裡總睡不著,黃老爹無法,只好緊趕慢趕地把珍眉叫了來。
這還是黃老爹連日來第一回睡了個好覺。
有珍眉陪著,金穗果然好得快,兩三天裡便下床了,她的腿還有些發軟,且多了個怪毛病,便是每天要洗很多回手,還不許手上留有任何味道。
珍眉漸漸地發現了不妥,起初當金穗在城裡住久了,變得更愛乾淨了,後來越想越不對。尤其是金穗在洗手的時候,那麼專心致志,好像洗手是一件多麼重要的事,那種感覺她說不出,只覺得不太正常。
珍眉把金穗的異狀告訴給黃老爹,黃老爹急躁不安,觀察了一下,果真如珍眉所言,他讓珍眉先別聲張,只當做不知道。
珍眉嚇得臉白了,小姑娘從小與金穗一塊長大,害怕的不是金穗得了什麼怪病,而是金穗能不能治好,哭著扯了黃老爹的袖子追問:姑娘到底咋了?
黃老爹嘴裡苦澀,越發自責了,安慰哄騙了一番,再把事情告訴給顧曦鈞。
顧曦鈞能治的是身體上的傷口,這種心理上的傷他一時也沒好辦法,跟那晚和姚長雍一起行動的幾個護衛聊了聊。起初護衛們被姚長雍封了口不肯說,後來還是黃老爹出口相問,他們才肯回答,七嘴八舌地講起那晚他們家爺是多麼英勇。
當時我們發現黃姑娘被黑衣人擄走了,當即騎馬去追。爺的馬兒比我們的快,我們趕過去的時候,黃姑娘正吊在發瘋的馬尾巴上,我們爺鎮定無比,喝了一聲‘鬆手’。黃姑娘便鬆了手裡的馬尾巴,說時遲那時快,我們爺的馬兒一路飛過,恰好把掉落的黃姑娘救了起來……
嘿嘿,那晚我胡老三眼睛格外亮,堪堪看見黃姑娘掉下來,連忙射了一箭,恰恰射在馬屁股上……
我呢,是從前面包抄的,那馬頭可是我砍掉的。良漢那小子更絕,一刀砍掉了馬腿,我們爺差一點兒就被踢了!
等他們吹噓完,才說起後面姚長雍砍掉賊人腦袋的事兒,說起這件事的時候,他們眼裡忍不住流露出敬畏。
姚長雍,就那樣面不改色地砍掉了一個人的腦袋,跟切西瓜似的。
顧曦鈞的表情很奇怪:你們家爺真是有趣,這種多此一舉的事情他竟然做得出。
黃老爹起先滿面的緊張和沉痛,後來則是一臉的匪夷所思。
顧曦鈞再給金穗診脈的時候,便問:丫頭,你是怎麼曉得要往那個人的脖子上刺的?
一個七歲的小女孩不僅知曉人體的兩處致命軟肋,還能兩擊得手,如果這個女孩不是正在他面前,他怎麼都不可能相信。
思及那晚的慘烈,金穗身子一抖,顧曦鈞安撫地拍拍她的手,金穗鎮定下來,道:是我娘說的,人的脖子裡有氣管,割破了不會呼吸了,就會死了。
總之,有什麼事推到席氏身上便對了。
顧曦鈞看了一眼她的眼睛,金穗並未躲閃,眼中殘餘著恐懼,他鼓勵地看著她。
此時珍眉和黃老爹都不在,金穗因勾起了沉睡的記憶,心裡多少有些慌張,顧曦鈞肯定是知曉了那晚的景況,不管是發洩心中汙濁的恐懼和負罪感,還是給這件事一個合理的藉口,金穗這會兒十分有傾訴的念頭。
她靜了靜,膽怯地開口道:那個人對我用**藥,我記得那個味道。我以為他是來救我的,誰知他說我弄壞了大掌櫃的茶壺,大掌櫃最愛那個茶壺了,他要殺我,還說要把我埋到荒野裡,讓爺爺找不著我……
金穗低下頭,肩膀顫抖,嗚咽著道:我害怕極了,他一點兒都不像開玩笑,等他下馬的時候,我就把藏在袖子裡的剪刀拿出來……我娘說,劃破人的脖子人就會死,我沒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