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吩咐道:先扶賀掌櫃和小賀掌櫃去歇歇,有什麼話待會兒再說。
賀世年聽到這個聲音,雙目瞠大,緩緩扭過頭,小廝們把他抬到擔架床上,他猶死死盯著祝葉青。
祝葉青淡淡地回視著他,眉尖絲毫未動,清冷地道:世年兄,一別二十多年了。
賀世年狼狽地別過目光,正對上被攙扶著的賀掌櫃怒火噴發的眼,他心裡荒涼,對賀掌櫃道:爹,你在珠黎縣做了二十多年當鋪掌櫃……說著,心酸地流下淚來。
他們一家人被姚家老太太遺忘了二十多年,只有逢年過節,他老爹才會去一封問安的信。
賀掌櫃又要發火。
祝葉青攔下。搖頭道:賀叔,這麼多小子看著,好歹給世年兄留份體面。
賀掌櫃把賀世年打了個半死,他反而不好發落。
賀掌櫃道:這種話都說得出來,這種事兒都做了出來,他已是沒了體面!
祝葉青吩咐請大夫,等賀掌櫃喝了敗火的藥茶,賀世年上了傷藥之後,祝葉青就在賀世年房內坐下,不待他開口。賀掌櫃眼中散著怒氣,惡狠狠地將前事問了。
賀世年知祝葉青得了把柄,想要不承認。可開口問的是自己的親爹,索性招出實情:……我打小跟著爹出入金玉滿堂,自認見識不比別人差,憑啥要在這個荒涼的地兒窩一輩子,只為了那一口餓不死的人掙扎?
說到別人時。他特意加重語氣看了一眼祝葉青。
賀掌櫃又要動怒,賀世年轉了悲涼的腔調喚道:爹——,我是你的兒子,可誰規定兒子必須走父親的老路?我也有走四方闖蕩的心,卻生生在馬苑縣折了大半輩子,如今要到了知天命的年紀。這輩子差不多就要到頭兒了……
言畢,扭過頭去,哽咽難語。
賀掌櫃雙手顫抖。想起賀世年小時候爬在他膝頭聽他講他船行海上絲綢之路,馬走蜀身毒道,那時候的賀世年滿眼是對未來的憧憬和嚮往。可因為他這個爹無能,生生折了他的翅膀。
可你怎能與那傅池春勾結……你難道忘了,要不是他。我們一家子怎會落得如此境地?
兒子有啥辦法?他用你孫子和兒媳的命要挾,我又犯了糊塗輕信於他……賀世年激動地扭回頭。滿臉是淚。
祝葉青聽有變故,忙道:世年兄,要不是有王府念著多年的情分照拂,我們家怕早叫他掏空了。每回出海,他眼睛盯得緊,竟是不許一個我們家的人進去。家中老太太守著爺們,分不出身來……這些,你也是曉得的,我們是一家的,無須瞞你。可你說要挾是怎麼回事兒?我來正是為個真相,那高平書的話我信一半疑一半。
賀世年始才認真打量祝葉青,祝葉青眼中真摯,一手拍撫賀掌櫃的手,竟是無半分嫌隙的模樣。臃腫的臉擦在枕頭上,颳得他絲絲的疼,卻讓眼神越發清明,看得越發清楚。
我就信你一回。賀世年本抱著必死的心,見還有餘地,便把當年之事娓娓道來。
前年秋十月底,高平書到達兗州,剛到珠黎縣便聽說黃寶元的妻子已亡,因姚大太太交代他要與賀掌櫃共同辦理此事,並取回賀掌櫃的親筆書信,本想與賀掌櫃共同查辦此事,卻起了昧金的心,打聽仔細了,報告給伯京的傅池春。
傅池春知賀掌櫃對姚家一片忠心,必不肯撒謊,又知賀世年的字得賀掌櫃真傳,且又是做的珠寶玉石鑑定行業,多少有些模擬的本事,便私下派人協助高書平綁架馬苑縣賀世年的家人。
高書平先兵後禮,用脅迫和利誘雙重逼迫,承諾事後會給賀世年脫離馬苑縣那個閉塞小地的機會。
……不過,自從姓高的走了之後便再未有一信,我以為就這麼過去了,姓高的雖沒兌現承諾,我卻鬆了口氣。直到前些日子聽說黃秀才的娘子立了牌坊,我隱有感覺梁州那邊怕是知道了些風聲,這才慌起來……沒成想,美夢難圓,噩夢成真。
賀世年自嘲地笑了笑,像是詛咒自己似的。
祝葉青嘆了口氣:世年兄……
你要不信,也不必查,直接處置了我,我必定無半句怨言,我確實做了背叛家主之事,要殺要剮,聽君發落。賀世年梗著脖子說道,眼中堅毅。
祝葉青未曾料到多年未見,賀世年會產生偏激的想法,他的事情確實情有可原,可賀世年多年懷才不遇,已對姚家產生怨恨,這卻難辦了。
更難辦的是,賀世年偏偏是賀掌櫃的獨子,他處置重了不是,輕了也不是。當然,賀世年所說的綁架要挾,他還是要查的。
當下,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