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光流轉,“知道為什麼?”
玉沉煙突然有種不願聽下去的感覺,定了定神,她故作輕鬆地問:“為什麼?”
女郎笑了,笑容罌粟般豔麗。可惜玉沉煙看不到。
她輕啟朱唇:“因為他愛上了自己的師父。”
門外夜風忽起,呼嘯著從房子的各個縫隙鑽進屋裡,空氣驟然冰涼。
玉沉煙聽見自己的聲音,艱澀地從喉間響起,無意義地重複著女人的話,“他愛上了……自己的師父?”
“不錯。”九櫻柔美的嗓音在寂夜裡無端詭異,“最重要的是,他為了他師父,在六百年前那場仙魔之戰中背叛了天庭,並且殺了數百天將。”
“所以,師徒相戀是天界的大忌——不,應該說,是六界的大忌。”
“一日為師,終生為父。”
“與自己的父親亂侖,不論在哪個世界,都是要被唾棄的。”
女人的話語,落在冰涼的夜裡,字字如針。
玉沉煙沉默著,捂緊了被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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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
本來說要早早去看熱鬧的人,直到日中還賴在床上。
“小煙,起了罷。”九櫻推推整個人包在被裡的少女。
“唔……讓我再睡一會啦……”含糊不清的聲音從被中傳來,“昨天很晚才睡著啊……”
被面上的手一頓,然後是更堅定的語氣:“不行,一定要起來,多少吃些兒再睡,你這樣很傷胃的。”
“不起……不起……”揪住被角……
“起來……起來……”暴力扯開……
飯後。
“不睡了?”好溫柔的女音。
“哪還睡得著啊?”沒好氣的回答。
九櫻笑笑:“不是說今天有熱鬧看?”
玉沉煙才想起昨天自己的邀請,不由得有些赧然:“那個啊……都這個時候了,所以就……你知道啦……”
九櫻善解人意地點點頭。轉身收拾碗筷,沒再提這件事。
但是玉沉煙有些愧疚,想了想,試探性地問:“要不,我們出去,隨意走走?”
女子的笑容讓她覺得自己問話的舉動真是太英明瞭。
神女江。
上午的時候,這裡舉行獨木舟大賽。第一個到達終點——晴藍瀑布的小夥子,將被獲准在本日的正午時分登上神女臺。
神女臺,是菱花村人的禱告之所。每年的初春,村長會請公認的最有德行的人登臺祈願,祈願新的一年無旱無澇,五穀豐登。
傳說,在神女臺上將你心上人的名字默唸萬遍,神女會聽到你的禱告。
然後你的願望就會實現了。
雖然聽起來很荒謬,但是一百年來,還是有無數痴情男兒為了這個傳說,在奔流的江水中揮灑拼盡所有的精力和激情。
人潮散去的神女江如此安靜。
九櫻站在江畔,遠眺江面,美麗的眼睛一如江水般平靜。
聽見不遠處女孩的聲音,滿滿無奈:“昨天同我在一起的那個男的不是我男人,真的真的……哎喲!也不是和我一起那個漂亮姑娘的男人啦……沒有,他沒有妻子——但是他沒有娶妻的打算——我怎麼知道?我當然知道!我師父的婚姻大事我不關心誰關心,要是弄個兇悍的師孃來我豈不是要天天唱‘小白菜’?——唉姑娘你不行的啦,真的真的,我師父不喜歡你這樣的……別別!你別哭啊,我不吃這套的!天啊我的頭好痛……”
九櫻聽得眉眼彎彎,腦海裡出現玉沉煙欲哭無淚的臉。
短短半個時辰,先後有四個女子過來。剛搭訕的時候皆是誇玉沉煙貌美如花身段似柳,最後卻無一例外明著暗著詢問鬱舒寒家中有妻室否。
難怪她這般反應。
笑話看夠了,櫻美人很有良心的走過去,替某人解圍:“小煙,我們走罷?時間差不多了。”
正被懷春少女的糾纏得無法的玉沉煙一愣,隨即點頭如搗蒜:“是是,該走了。”轉身滿面堆笑:“姑娘,真對不住,我得走了,下次再聊啊。”也不待人家回應,急急拉著九櫻就走,生怕再冒出一個對她說“哎呀,這位姐姐好面熟”的傢伙。
明知她們揣的那點小心思,卻還要端著笑臉應付,實在讓她鬧心得很。
到了人少處,玉沉煙忍不住抱怨:“作甚不早點出來?就站在一邊看我被她們煩死,你太不夠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