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放下,突然開口,“小姐,長公主有請。”
片刻之後,一個女子捧著餐盤從帳篷走出來,一身粗衣麻布,身材瘦弱,如果仔細看,會發現她黝黑膚色下,一雙眼睛裡閃耀著奇異神采,然而守門計程車兵只淡淡瞟了她一眼,便讓她走了。
那女子一路繞行,先是到了伙頭軍處,伙頭兵正埋鍋造飯,忙得熱火朝天,沒人注意到她,找人問路,也沒有人有空理睬她,最後還是抓到一個小兵,問了路,便抱著一摞待洗的盤子出發。
軍營以北有一道人工挖成的河渠,源頭是自天山上的積雪融水引來,隨著冬天的臨近,上游結了冰,下游的水越流越慢,這條溝渠便是大軍飲水的來源。
那女子正是和丫鬟換了裝扮的施玥兒,她到時,慕容德馨早已等著,看她出神的樣子,似乎已等候多時了。
為了防拓跋銘在水裡下毒,這條河的源頭有重兵守衛,反而是這一處平日少有人來,施玥兒想,在這裡殺了她,再拋下河去,被大水一衝,真是神不知鬼不覺了。
慕容德馨換了一身軍裝打扮,朝她微笑道,“你果然來了。”
“長公主又有內幕訊息要分享?”
慕容德馨裝作聽不懂她的諷刺,“如果我說是,你還想聽嗎?”
“我不聽,長公主難道就不說了嗎?”
慕容德馨深嘆了一口氣,“我對你沒有惡意,一直沒有。”
她冷笑不語,這就是你的無惡意,誅人為下,誅心為上。
“我只想讓你離開他。”
“長公主也看到了,我連自由也沒有了。”
慕容德馨對上她的視線,一雙眸子婉柔清亮,一身戎裝,仍如初見時般氣度高華,站在河邊,一領湖色披風飄在身後,似有飄飄欲仙之感。“我可以幫你,只要你願意。”
她相信慕容德馨有這個本事,連施子珩她也不擔心,可是她邁不過去的是自己的一道坎。
遠處青山隱隱,山頂覆蓋著積雪,教她想起冬天來了,又一年了,每到冬天,她的手腳會格外的冰冷,她會把手放進他的口袋裡握著他的手,他總表現得不勝其煩,她卻感覺到暖流源源不絕傳來,那是他暗中運用了內力。
每人都有體溫,誰靠在一起都能取暖,可千人萬人,只有那個人的溫度才有意義。
心裡好像有什麼正澄淨下來,那一刻,天地格外的寧靜,她也笑,“我也記得我說過,除非他不要我了,否則我不會離開他。”
“你以為他真的選了你嗎?”慕容德馨忽而一笑,道,“他若要重回朝堂,少不了慕容家的支援,我們之間的聯姻還在,他自然會和慕容家重修舊好。常將軍現在成了他的左右臂膀,我不妨告訴你,常將軍是忠於慕容家。”
施玥兒用一種憐憫的眼神看她,“長公主,我一直很佩服你,沒想到你也是個可憐人。”
“你不必覺得我可憐,慕容家的女兒,要的必定要爭到底。”慕容德馨目光銳利地回視她。
正在這時,從河裡竄出十來道身影,騰空而起,滴水淋漓,如踩著閃電般躍上河岸,轉眼便竄到跟前,包圍住二人。
兩人皆是大驚,“什麼人?”
不待她們再度開口,來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上前,施玥兒只覺後頸一麻,眼前一黑,便沒了知覺。
半個時辰以後,軍營外的最後一道哨崗,一隊士兵正推著幾輛糧車緩慢前行。
“站住,幹什麼的?”站崗的哨兵頭喝住他們。
“我們是給塞北百姓運糧的。”站在最前頭的一個士兵答道。
哨兵斜眼打量糧車,“我怎麼不知道今日要運糧?腰牌呢?”
“我們是奉常將軍的命令。”那士兵再次道。
“少廢話,我沒問你奉誰的令,腰牌!”
“是哪個沒眼色的狗東西敢擋道!”從後面站出來一個面相威嚴的人,斷喝道。
哨兵一見此人,硬腰桿變成了楊柳枝,“將、將軍,怎麼親自來了?”
“是不是本將軍去哪裡,還得給你報告啊?”
“不敢,不敢,小的馬上放行。”
哨兵頭看著糧車隊走得沒影了,才鬆一口氣。午餉過後,便到了換崗的時候,另一隊哨兵過來,防哨頭目看到地上清晰的車轍,便問今日有誰進出,聽完彙報後,氣得全身發抖。
“你真是眼屎蒙了心,你見過運糧要常將軍親自出馬的嗎?”
“可……可是那人真是常將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