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中海柔和的風彷彿從時空的彼方吹來,再一次吹在沙加的面頰上。溫柔的風,一如當年,溫柔得如同女神的輕紗。沙加用緊閉的眼睛掃視著曾經無比熟悉的一切,絲毫沒有陌生的觸感。
亞爾迪還是憨厚的老樣子,迪馬斯的性情更加陰險了;走過獅子宮,看到的是艾歐里亞挺拔的身影,來到天蠍宮,呈現眼前的是米羅陽光一樣的笑容;修羅禮貌地點頭,卡妙的水瓶宮是空著的;怒放的薔薇花從中,阿布羅迪的笑容冷冷的。他閉著眼睛,一步一步走上了十二宮的頂點。
厚重的大門在眼前開啟,接著又在身後合攏。那個人就坐在大廳的另一端,穿著熟悉的衣服戴著熟悉的面具,小宇宙一如既往地強大,卻混亂。他的心突然間亂了,猶如一塊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激起了層層疊疊的波瀾,再也無法平息。他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只是在看到那個人的一瞬間他的呼吸就停止了。
十二年,整整十二年了……
他走向他,一步一步地。穿著黃金聖衣發出的腳步聲清脆響亮,迴盪在整個空蕩蕩的大廳中,格外地清晰,格外地驚心,每走一步他都要下好大好大的決心,天知道自己怎麼還能表現得如此平靜!
腳步聲在那個人的面前停下,他跪了下來。
教皇,我回來了。他平靜地說。
他感覺到有視線注視了他良久。教皇的聲音也很平靜。
你的小宇宙強了許多,我很高興。
謝謝。
相對無言。兩個人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剛回來,好好休息吧。
是。
沙加,在轉身後他被那個聲音喚住了,你長大了……
他的嘴角隱隱的一抹苦笑。教皇,他說,十二年了……
那一晚聖域下起了雨,很大很大的雨,透著涼涼的清新。夏天的雨是溫暖的,帶著花草的芳香帶著泥土的氣息帶著大自然最純真的呼吸,快樂地在大地上跳著奔放的舞蹈,盡情喧鬧。
沙加站在處女宮的門口,用難得睜開的眼睛看著雨幕中朦朧的聖域,面對著教皇廳的方向。忽然之間他有些羨慕雨,因為它們的腳步聲是如此地自由。
希臘的雨,連氣味都和印度是不同的啊,他微笑著得出這個結論。
他的心是愉悅的,莫名的連自己也不知從何而來的愉悅充斥了他整個心房,讓他每一寸肌膚每一個細胞都變得快樂,似乎出生以來從來沒有如此快樂過。人的心真是奇怪,僅僅是見到了那個人,竟能在短短時間內產生這麼大的變化,簡直不敢相信那個整天閉著眼睛淡然面對世事的自己也會有如此愉悅的心境,在印度的那個沙加就象是假的一樣。他仰起頭,傾聽著雨中最自然最純真的生命的氣息。
他情不自禁地開始懷念雨的氣息雨的回憶雨的芳香,一如十四年前。
那個夜晚,也象是今天一樣的雨夜。
那個夜晚,是他們彼此最接近的時刻。
在期待什麼呢?他在期待什麼呢?都已經是滄海桑田物是人非了,他到底還在期待著什麼呢?那個人……已經離他好遠好遠了啊……他戴著的面具讓他看不清他了啊……沙加自嘲地苦笑,用憂傷的眼眸注視著那看不到盡頭的夜晚。
沒有什麼好期待的吧?他和他之間。
沒有什麼特別的吧?自己對那個人來說。
放不下的,只有他一個人吧?
想到這裡他快將絕望了。
他的心緊緊地揪了起來,很久以來他都沒有過這種心疼的感覺了。在印度的時候再怎麼想他也不曾如此心痛過。一陣微風,竟然吹得他好冷。
他,想見他。
他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喊著,想見他!
他想再看到他清秀的臉,再聽到他溫柔的聲音,想要再一次被他緊擁在懷裡,聽著他的心跳感受著他的體溫回味著那種安心的感覺。他想要再一次地,看到他那雙憂鬱的海藍色的眼睛。
十二年的分離讓他懦弱了,他默默地承認了這一點。
然而……
忽然間感覺到有什麼人在雨夜中靠近了。身為一個黃金聖鬥士的敏銳讓他倏地抬起頭來,警覺地盯著那片雨幕。
一個人影由小及大,在雨中逐漸清晰起來。白色的長袍,紅與藍搭配的頭盔與面具。沒有撐傘,就這樣把整個身體暴露在夏夜的大雨中,一步一步地向他走來。
他的身體忽然顫抖了起來,抖得幾乎要站立不穩。他用雙手死死地扶住宮殿的大門,一瞬不瞬地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