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城是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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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稍作休息之後沿著石道邊——沉姬說要靠路邊走,會有車——一路前行,走到第二個岔路口已經用了大概小半小時的時間。張起靈的傷口有些發炎了,沉姬不得已只好給他吃了些消炎藥,然後消毒換藥上繃帶,一套下來張起靈疼得出了一身汗。沉姬也疼,但也沒辦法,他們不知道多久才能出去,絕對不能耽誤傷口,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二人的水和食物都還富足,畢竟只有張起靈一個人吃,沉姬說自己實在吃不下,也不餓。她跟著張起靈不快不慢的走,自從發現這些半人半鬼的傢伙大概不會傷害他們之後,她就放心了不少。在她的眼裡,這個城處處都散發著詭異的生氣。就像是一部啞劇,大家熱熱鬧鬧的生活,但天地間卻沒有任何聲音。她有些緊張,但並不是因為這些“人”的原因。它們的行動都太過正常,就像今天只是生活中平淡無奇的一天,而不是幾千年後被人發現埋在山體當中一樣,而它們在她腦海裡給她帶來的感覺和先前那些慘死的小孩子一模一樣,讓她十分懷疑這個城是不是真的就是這麼活生生的被人填在了山下。但張起靈看不到這些,在他眼裡,這裡就是一個死寂的王城而已。沉姬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能看到,她那句“活的”其實說的一點依據都沒有,但她就是覺得這個隱藏在山體裡的西周王城並沒有死。
張起靈這一路心裡猜的也差不多了,此時考慮了一下就說先去祖廟方向。一個王城裡主要的建築除了帝王寢宮,就是祖廟和社稷壇。但社稷壇想來只是用於祈求風調雨順五穀豐登,祖廟就不同了。如果這裡是一個墓,是周穆王出於某種目的為自己修建的,那麼,那裡的祖廟應該只會有一個。
祖廟在整個王城的東南方向,沉姬算了算他們經過的岔路口,然後猜測大概在下一個路口轉就可以。張起靈見她說的沒問題,就也沒有過多搭話。他其實在心裡把這一路上的事情大致理了個頭緒,雖然聽上去十分玄幻,但卻不無可能,這裡的一切自從周穆王得到玉俑開始就脫離正軌。那份從蛇柏當中棺槨裡取出的帛書先前二人看過,西周的字型雖然不難辨認,但是可能因為年代久遠,有些字跡已經模糊不清。張起靈大致看了看,和自己瞭解的差不多。沉姬在旁邊湊了兩眼,約莫看清了什麼玉俑、小兒之類的字樣,但她沒有深究。
張起靈的情緒變化她感知的很清楚,自從他開始看那個帛書,他就在生氣。也許不能算是生氣,更是一種世事變遷之後,對既定事實的一種妥協和無奈。沉姬想了很久,究竟是什麼才能讓張起靈流露出這樣無力的心情來,她看了看那個帛書,但沒有細看,就被張起靈收起來了。
他說,你想知道可以問我。
安靜沉睡在山體裡的西周王城在張起靈看不見的層面上生機勃勃了起來,他將黑金古刀背在背上,一手拿著手電,另一手牽著沉姬,邊走邊跟她解釋帛書的事情。
周穆王如何得知玉俑和長生,那帛書上沒有寫。帛書上說,周穆王得到了玉俑,然後拿玉俑的一小部分做了一個小棺材。一個很小很小的棺材,在外人看來,不過是一個表面雕刻著奇怪花紋的盒子。然後他殺了一個臨盆的孕婦,將其中足月的胎兒取出,放在這個盒子裡。
玉俑保住了這個胎兒,並且因為同一件玉俑的聯動作用,周穆王在玉俑中的所有變化,都會被投影到這個胎兒身上。胎兒在盒子中變化,牽動著盒子的機括,機括則在盒子表面變動著那些看上去奇怪的花紋,然後將數字隱藏在裡面。等到玉俑中的周穆王變動穩定,胎兒的活動就會使盒子表面顯示出一串數字——那個數字,就是周穆王留給後人的資訊,一個終結的訊號,一個可以將所有暗線都挑明串聯、指向周穆王所在之處的訊號。
“帛書上的資訊到這裡就沒有了。接下來的只是張家的調查和猜測,但值得一記。”張起靈看了一眼沉姬。沉姬當時側了側身,大概是在躲避她眼中的什麼,聽見他這麼說,就抬頭來看她,眼神清亮。
張起靈被她這樣望著,的確掙扎了一下是否要把接下來的事告訴她。他是希望這個人遠離一切危險的,但沉姬的意志他不能無視——她想要跟在自己身邊,或者說,她想要接觸他的人生,不僅僅只是以一個陪伴著的姿態,而是一個同行者。
她希望瞭解自己的過去和揹負,以此期冀自己不會將她隔絕在外。他都能明白,但的確裝了一段時間的傻。直到現在,他也還是在猶豫。
沉姬見他不說了,就催他繼續,張起靈再看了她一眼,還是繼續說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