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甦醒的時刻,你以自己的本體為祭,以百萬年的神力為橋,剝離靈魂中的感情、記憶、知識,創造了你的偽神格——也就是我,然後以最純粹最本源的靈魂裹挾著所有的神核,從時空裂縫中逃逸,在宇宙中飄蕩,直到在你如今的本體世界中重新轉世。”
微生茉:“……”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對方好像回答了一個問題,結果就是引出了更多的問題——原界是什麼?發生了什麼劇變才會讓所有神明都隕落?為什麼時空也會碎裂,讓所有神明丟盔棄甲只保留一個神核惶惶逃命?照她的說法,難道自己曾經也是神明?那這神明混得也太悽慘了,讓她想要驕傲都驕傲不起來。還有“十萬年前”、“百萬年”什麼的,她現在到底能算是多少歲?偽神格變成了面前的少女,父神變成了身邊的這顆大樹,那麼在那場所謂的“劇變”之後,又過了多少年呢?那她現在所擁有的那種奇怪的力量,還有時不時會穿越到異世界的行為,難道都是因為曾經那個神明的身份所帶來的後遺症?
想問的太多,一時反而不知道該說什麼。有些問題,即使追根究底得到了答案,對現在的她來說太遙遠了,也沒什麼意義。而且就算得到了答案,也不一定就是真相。
所以最重要的是,眼前這個自稱是她的“偽神格”的少女,她所說的一切,真的可信嗎?
微生茉對面前的這個人卻是有從心底泛出的信任感,但焉知這種感覺不是什麼詭異的力量所造成的影響呢?微生茉突然想起莫延曾經說過的一段話:
【目之所見,耳之所聞,鼻之所嗅,體之所觸,所有的一切都可能是假的。記憶可以偽造,愛情也可以被控制,願意為之赴死的血緣至親,剎那間就可以讓你一忘皆空。你以為你憑藉自己的意願做出判斷,其實早已在別人潛移默化的影響下扭曲了意志。】
她甚至記得,那個人說這句話時坐在紫羅蘭花架下的石凳上,身著青衣,因為剛剛沐浴過,所以滿頭的發隨意披著。他懶洋洋地半躺著,似睡非睡的模樣,午後的陽光透過紫羅蘭花瓣折射出如夢似幻般淺淡的藍色,讓人看不清他的神色。那一幕場景是如此清晰地銘刻在記憶中,以至於她甚至能說出,風起時,那一朵僅有四瓣的藍色小花是如何飄飄忽忽、優哉遊哉地落在他衣襟上的。
微生茉陡然想起甦醒之前發生的事:法海那老和尚拿出金缽,佛光照身,極大的痛楚中,她本來以為已經消散的白素貞的靈魂突然冒出來,開始極力與她爭奪身體的控制權,兩相交攻之下,微生茉猝不及防,差點被踢出身體。極度虛弱中的她,當看到小青和莫延先後為了保護她而身負重傷生死不知,極度憤怒擔憂中,似乎……失去了意識?
“莫延!”微生茉一把抓住少女的胳膊,急切地問道:“莫延……還有小青他們,都怎麼樣了?”
對她問句中的停頓,匆忙之間掩飾的意味太明顯,少女意味深長地瞥了眼微生茉,不過沒有說什麼,而是把那個她一直託著的氣泡往前遞了遞,示意微生茉去看。
微生茉感到奇怪:只是一個氣泡而已,難道能像巫師的水晶球一樣預見未來嗎?忽然她心中一動,放出精神力去看,卻陡然一驚!
她看到了一個世界!
那個……她為白蛇,莫延為許仙的世界。
那個他們花了很多心思設計改建的宅院憑空消失了大半,以他們當時的戰場為中心,出現了一個直徑有近百米、深度也至少有三十米的大坑,來往的百姓遠遠地繞著那個大坑走,躲閃之間,臉上流露出敬畏和驚懼的表情。遠遠地,有幾頂朝中官員才會乘坐的轎子停放,周圍是手按橫刀、眼露精光的衙役士卒在護衛,一些和尚道士打扮的人哆哆嗦嗦地在官兵們的注視下查探情況。
李公甫渾身泥濘地在深坑中來回尋找,挺拔雄偉的身軀似乎一下子就顯得蒼老了。倖存的一個偏房裡,髮鬢散亂的許嬌容正在睡覺,睡夢中也露出哀色,淚珠不間斷地滑落。在她身邊,睡著一個小小的、皺巴巴的嬰兒。
被打回原形、妖力十停去了九停的青蛇此時只有手臂長短,它死氣沉沉的纏在道旁的一棵槐樹上。遠處,一戶人家正在送葬,紙錢飛舞中,隱約可見靈幡上寫著的“張”字。
法海在杭州城外的一座破廟裡。這個和尚突然老了五十歲一樣,眼神渾濁,兩頰凹陷,蒼白而毫無光澤的鬍鬚稀稀落落;皮下的血肉好似被抽空了一般,鬆弛的面板如破布般掛在骨頭上;他的左臂自肩膀以下發生了可怕地變異,焦黑乾瘦,宛如一截被烈火焚燒以後剩下的枯木。法海五心朝天坐著,因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