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卷。今本十卷,坊賈所合併也。初,延祐科舉之制,《易》、《書》、《詩》、《春秋》皆以宋儒新說與古註疏相參,惟《禮記》則專用古註疏。蓋其時老師宿儒,猶有存者,知《禮》不可以空言解也。澔成是書,又在延祐之後,亦未為儒者所稱。明初,始定《禮記》用澔注。胡廣等修《五經大全》,《禮記》亦以澔注為主,用以取士。遂誦習相沿。蓋說《禮記》者,漢唐莫善於鄭、孔,而鄭《注》簡奧,孔《疏》典贍,皆不似澔注之淺顯。宋代莫善於衛湜,而卷帙繁富,亦不似澔注之簡便。又南宋寶慶以後,朱子之學大行。而澔父大猷師饒魯,魯師黃榦,榦為朱子之壻。遂藉考亭之餘蔭,得獨列學官。其注《學記》“術有序”句,引《周禮·鄉大夫》“春秋以禮會民而射於州序”,《周禮·鄉大夫》實無此文。注《檀弓》“五十以伯仲”句,引賈公彥《儀禮疏》,乃孔穎達《禮記疏》文,正與賈說相反。頗為論者所譏。然朱子注《詩》“騋牝三千”引《禮記》“問國君之富,數馬以對”,《禮記》無此文。注《孟子》“神農之言”引史遷“所謂農家者流”,《史記》無此文。蔡沈注《書》“厘降二女於媯汭”引《爾雅》“水北曰汭”,《爾雅》無此文。又注《西伯戡黎》引《史記》“紂使膠鬲觀兵”,注“星有好雨”引《漢志》“軫星好雨”,《史記》、《漢書》亦均無此文。是皆偶然筆誤,未足以累全書。且何休漢代通儒,號為學海,而注《公羊傳》“舟中之指可掬”句,引“天子造舟,諸侯維舟,卿大夫方舟,士特舟”語,尚誤記《爾雅》為《禮》文,又何有於澔?澔所短者,在不知禮制當有證據,禮意當有發明,而箋釋文句,一如注《孝經》、《論語》之法。故用為蒙訓則有餘,求以經術則不足。朱彝尊《經義考》以“兔園冊子”詆之,固為已甚,要其說亦必有由矣。特《禮》文奧賾,驟讀為難。因其疏解,得知門徑,以漸進而求於古。於初學之士,固亦不為無益。
是以國家定製,亦姑仍舊貫,以便童蒙。然復欽定《禮記義疏》,博採漢唐遺文,以考證先王制作之旨,並退澔說於諸家之中,與《易》、《詩》、《書》三經異例。是則聖人御宇,經籍道昌,視明代《大全》抱殘守匱,執一鄉塾課冊以錮天下之耳目者,盛衰之相去,蓋不可以道里計矣。
△《禮記大全》·三十卷(少詹事陸費墀家藏本)
明胡廣等奉敕撰。以陳澔《集說》為宗,所採掇諸儒之說,凡四十二家。
朱彝尊《經義考》引陸元輔之言,謂“當日諸經《大全》,皆攘竊成書以罔其上。
此亦必元人之成書,非諸臣所排纂”云云,雖頗涉鄰人竊鈇之疑。然空穴來風,桐乳來巢,以他經之蹈襲例之,或亦未必無因歟?諸經之作,皆以明理,非虛懸而無薄。故《易》之理麗於象數,《書》之理麗於政事,《詩》之理麗於美刺,《春秋》之理麗於褒貶,《禮》之理麗於節文,皆不可以空言說,而《禮》為尤甚。陳澔《集說》,略度數而推義理,疏於考證,舛誤相仍。納喇性德至專作一書以攻之,凡所駁詰,多中其失。廣等乃據以為主,根柢先失。其所援引,亦不過箋釋文句,與澔說相發明。顧炎武《日知錄》曰:“自八股行而古學棄,《大全》出而經說亡。洪武、永樂之間,亦世道升降之一會。”誠深見其陋也。
特欲全錄明代《五經》,以見一朝之制度,姑並存之云爾。
△《月令明義》·四卷(福建巡撫採進本)
明黃道周撰。道周有《易象正》,已著錄。崇禎十一年,道周官少詹事,注《禮記》五篇以進,此其一也。其說以二至、二分、四立皆歸於中央之土為取則於《洛書》之中五,而五氣於以分佈。此歲功所由成,政事所從出,故作《月令氣候生合總圖》。又以《月令》載昏旦中星,故有《十二月中星圖》,並細載中星距極遠近度數及寅泰、卯大壯等十二卦彖象,以為此聖人敷治之原。每一月分為一章,其日躔星度則各列原本於前,而別列授時歷新測於後。考《堯典》中星與《月令》不同,故《大衍曆議》曰:“顓頊歷即夏曆。湯作殷歷,更以十一月甲子合朔冬至為上元,周人因之,距羲和所記昏明中星,俱差半次。是不韋更考中星,斷取近距。”然先儒論說,大抵推求差分,而不追改《經》文。至唐明皇始黜《月令》舊文,更附益時事,名《御刪定月令》,改置《禮記》第一。故《開成石經》於昏旦中星悉改從唐歷。宋延祐二年,仍復舊本《月令》,而唐《月令》別行,以其變亂古經,不足垂訓故也。道周乃別立《經》文曰“孟春之月,日在危,昏昴中,旦房中。仲春之月,日在東壁,昏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