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自主的揚了起來……
太,太好了!
他要做父親了!
蕭明鈺腦中一片空白,彷彿是被人丟了一竄鞭炮似的,噼裡啪啦一聲響,一時間幾乎什麼都想不起來了,只是一陣一陣的狂喜湧上來,渾身的血都要沸騰起來,在血管裡不斷的迸進著。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整個人振奮的差點想要拿著信紙去和外頭所有人都說一聲:“我要做父親了!”
好在蕭明鈺尚且還有一二的理智,這才強自按捺下來,滿心狂喜的坐在位子上想著信上寫的事情:他與鄭娥成婚幾年,雖說一直覺得鄭娥年紀小不急著要孩子,可真等他聽說要有孩子了卻又忍不住心生期盼:也不知這孩子會生得似誰?會不會是個和阿娥一樣可愛的小姑娘?他未來的孩子會不會也有像阿娥那樣又黑又亮的大眼睛和又長又卷的眼睫?
蕭明鈺坐在桌前認認真真的想了一回,放到最後那張寫了詩句的衍波箋,只覺得心口燙的彷彿藏著一團火,說不出的甜蜜與妥帖。他小心翼翼的拿起那張衍波箋,把它按在心口的位置。
她想說“思君如流水,何有窮已時”。
可他的相思又何曾斷過?
第109章
因為有皇帝交代; 六皇子午間的時候終於去了蓬萊殿,去見被關在那裡的謝貴妃。
那些原先在蓬萊殿伺候的人; 要麼已經被調走; 要麼就是被看管審訊,如今也只剩下那些皇帝特意派來看守謝貴妃的人。便是甘露殿裡一點訊息也沒有傳出來,可這朝內朝外早晚也會知道訊息; 哪怕不知道謝貴妃究竟因何而得罪皇帝,可等他們知道這訊息; 肯定也會明白過來:謝貴妃這是徹底的失寵,再無一絲翻身餘地。
或許; 對於謝貴妃來說,這當真算得上是一日之間,從天到地的落差。六皇子一面走著; 一面想著謝貴妃此時的境況,一直走到殿門口; 這才回過神來。
守在殿外的幾個侍衛都已得了皇帝的口諭; 自然不會攔著六皇子; 只是開門的時候低聲叮嚀了一句:“早上餵過一次烏骨散; 怕是這會兒情緒有些不好……”他頓了頓,有心賣六皇子一個好; “您自個兒小心些。”
六皇子心頭微微一跳; 隨即抿了抿唇點頭應了下來。他垂下眼掩飾著自己複雜的心緒,慢條斯理的撫了撫自己的袖角,許久方才狠下心來推門而入。
大約是殿內門扇皆閉又沒有燭火明光的緣故; 一眼望去,殿內甚是陰冷灰暗,叫人如置冬窟,隱約還能看見那層層的簾幔似人一般悄悄的搖晃,鼻尖甚至還能聞見浮在空氣裡那如同鐵鏽一般腥甜的血味。
六皇子心中大約也有了準備,轉身合上門,往裡走了幾步,果真看見了簾幔後面,伏在地上的謝貴妃——她大半張臉都埋在自己披灑而下的長髮裡,一動不動的伏在地上,倘若不是她的身子還有些微的起伏,六皇子險些要以為她是死了。
而謝貴妃此時的形容早已沒了先前的從容清貴,昔日那每晚都要用髮油一點一點養護的如雲烏髮只是凌亂的披灑著,髮尾也打著結,如同一團亂麻,因為發汗的緣故還有些溼。殿內頗為陰冷,可謝貴妃此時卻也只穿著一件極單薄的素白寢衣,那素白的衣襟上面則沾滿了她因為烏骨散而嘔出來的血跡和冷汗留下的汗跡。那些血跡斑斑,舊的血跡早已幹了,很快便又添上新的,血腥味彷彿是空氣裡那無孔不入的蝗蟲,一點一點的鑽進人的鼻子裡。
六皇子站在那裡,靜靜的看著地上的謝貴妃,他忽然發現,自己的心情竟也算得上是十分平靜,甚至還能很是認真的想著:她這模樣,倒是有些像是街頭那些個瘋婆子……
大概是注意到了六皇子的目光,謝貴妃一動不動的身子輕輕的顫了顫,動作極慢的抬起頭來,不過是過了一夜,她的臉便徹底的蒼白起來,失了血色的憔悴,眼底烏青,雙眼無神,嘴角含沾著血,看上去彷彿奄奄一息,馬上就要斷氣了一般。然而,當她看到六皇子的時候,眼睛卻忽然亮了。她沒有力氣站起來,只能掙扎著爬過去,手腳並用,聲音幾乎是絕望的哀求:“六郎,六郎!”
她咬著唇,用盡全力的想要將喉中湧出的鮮血給咽回去,可是在她仰著頭說話的時候仍舊有斷斷續續的鮮血從她嘴角滑落下來,一滴一滴的落在地毯上,就像是陰天時落下的細雨,總也不斷。她只覺得自己的眼淚都已流乾了,只能徒勞無力的苦苦求懇道:“你去求求你父皇,我,我再也受不了了。六郎,我是你的母妃啊,你怎忍心叫我受這樣的罪……”
烏骨散真正折磨人的地方在於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