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所以對這樣徒勞的舉動實在難生情誼。
顧瀟楠將擦頭髮的毛巾扔在床上,轉身到衛生間收拾洗澡換下的髒衣服,一個人在不大的客房裡來回穿梭,全然看不見他似的。
週一凡臨窗坐著,堪堪人過心裡頭那股巨大的失落,趁她收拾箱子的空隙,啞著嗓子問她:“那天的酒會你沒去?”
“是。”她輕巧地承認,然後道歉,“騙了你了,對不起。”
“我沒想要你對不起。”
他最恨她這樣雁過無痕雲淡風輕的樣子,他週一凡在波詭雲譎的商場裡浸淫了這麼多年,每次交手,依舊輸給平靜無瀾的顧瀟楠。他曾經在不眠的夜裡想了很久,最終告訴自己,是,他恨她的眼裡沒有自己。
他無比還念那時候滿心滿眼裡都裝滿了他的顧瀟楠,漂亮滿足,又善解人意。果然女人還是在回憶裡最美。
顧瀟楠聞言看著他,停下手裡的動作,一瞬不瞬地看他,然後眼也不眨,認認真真地問他:“那你想要什麼?”
拜託你清楚明白地告訴我你想要什麼?給得起的譬如關心幫助,我一定不遺餘力;給不起的譬如愛情和婚姻,既然你如此執著,那我不妨再攤開說捅你一刀。
“我想要你回去?”
呵呵噠。顧瀟楠等這句話已經很久了,不過從剛離婚那會兒到現在,變得豈止是心境。她和她隔著一張床對望,他坐著,她抱肩站著,眼裡都是居高臨下敬謝不敏:“到底要我說幾遍你才能明白。我不是你偶然在商場挑到的白襯衫,回家試一下發現不理想了再來退,退完想想覺得挺可惜的,下一次來又順手買上了。”
週一凡坐在椅子裡攥緊了拳頭,原來她就是這麼看他的,心血來潮的一時興起麼?
看出來他忍得辛苦,額頭的青筋一根根暴露出來。到底還是於心不忍,她像從前那樣甩個巴掌給顆甜棗,耐下性子勸他:“不要這樣了好不好?週一凡你還不懂麼?基礎不牢靠,我們的婚姻就像走鋼絲,甚至下面連氣墊都沒有,不是從左邊掉下去就是從右邊摔落。”
“之前我從來沒想過離婚,但是我過得不安極了,我常常不自覺地就想給你打電話查崗。但是不可以,我每天用不同的理由順服自己,很忙,對,你很忙,你跟我說過嘛。”
“最讓我感到絕望的是梁宸過生日那天,過去很久了吧?”她眯著眼睛回憶,“那天晚上我在沙發上坐了一夜,聽到外面各種各樣世俗生活的聲音。那時候我想,要是不嫁給你會是什麼樣呢?我和一個老實忠誠的男人結婚,每天各自上班全心全意地為了我們家奮鬥,早上的時候一起出門,在樓下的早餐攤上吃碗熱騰騰的豆腐腦然後各自去坐地鐵上班。”
週一凡聽得滿心創傷,知道她可能絕望可能怨恨,但是怎麼也想不到她在自己從沒意識到的時間裡開始謀劃著離開。
胸腔脹痛,儘管如此,他也不介意這刀刺得更深一點,他問她:“那時候就開始想要離婚了?”
“是啊。”她毫不避諱地點頭,“我沒跟你說過吧?我每天都過得忐忑不安,但是離婚的念頭能讓我平靜,開始的時候也只是想有沒有可能離婚呢?”
“後來就是如果離婚了呢?再以後想離婚了也可以啊,我能出去找個工作啊。這樣的想法讓我放鬆並且心情愉悅。”
“離婚前一天的時候,我在家擦玻璃,一邊擦一邊想著找工作的事兒,然後不小心碰掉了窗臺上的花瓶。那聲音嚇了我一跳,那時候我告訴自己,顧瀟楠,那就離吧,要不然每天這樣會憋出病來的。”
所以那些表面流膿的傷口都是能治的,真正的創傷疼在內裡,侵髒蝕骨,無藥可醫。這世上不可治癒的疾病,譬如癌症譬如艾滋,它們都是這樣的。
她像個扼腕的壯士,連皮帶骨割掉身上最疼的那塊肉才能獲得新生。這中間的慘烈和傷痛自不必言,所以她才不回頭,那塊剜掉的肉,她連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顧瀟楠一口氣將已經結了痂的疤揭開給他看,像是在說,喏,這就是你心心念念放不下的東西,也就這樣啦。我曾經以為割掉會很疼,不過大家都說了頭掉了碗大的疤,我努力又誠懇,上帝看我這麼虔誠的份上,怎麼也不會讓我難過很久的。
所以就這樣好了,週一凡,我是抱著從此山水不相逢的堅決同你一拍兩散的。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我們大路通天各走一邊,遇見了也要裝作不認識。
**
他才沒有女孩子家那些彎彎曲曲的小心思,滿身都是尖刀刺進身體裡,血肉分離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