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裴睜開眼,看著蔚藍的海和蔚藍的天,眼底也映出了一片晴藍。他並不是優柔寡斷的人,只是他總有點兒貪心,總覺得只要能屬於自己的,哪怕是哄著騙著瞞著——也想要把它留下來。
他是一個自私而且貪心的人。
容裴微笑起來:“我想起來了,高競霆好像去過索德帝國那邊,那個時候你們見過面嗎?”
那是容裴第一次沒有和高競霆一起渡過整個假期,高競霆去了索德帝國,而他跟著範立雲在雲來港裡東奔西跑。
從那次以後,他和高競霆的活動軌跡就慢慢錯開了,高競霆一開始還不習慣,時不時地纏著他要去旅行;後來大概是察覺了他的冷淡,慢慢地也就只是用眼睛巴巴地看著他,像只等待飼養的大型犬科動物。
容裴對高競霆去索德帝國的事瞭解得不多,按照高家一貫的做法,高競霆在那邊應該也是被保護得密不透風,接觸的都是沒有威脅力的人物。他摸著下巴,笑意更濃:“你們那個時候大約只有十幾歲,最容易對年長者產生崇拜、愛慕這種感情的年紀,我猜那時候高競霆幫過卡爾什麼忙,或者跟卡爾去做過什麼事,現在卡爾想來重新找回曾經的心動?”
快艇猛地停了下來,兩邊飛起的水幕嘩啦啦地往下落,濺溼了容裴的襯衫。
容裴不以為意,接著說:“我再猜猜,也許你們已經被李斯特放棄了?所以你們才會在這種時候遠離索德帝國來到東華,而且準備呆上很久。如果你們還有用的話,怎麼也不會被這樣冷待。”
羅倫哼道:“胡說八道!”
見他神色有一瞬的怔忡,容裴已經確定了自己的判斷。他笑著說:“那就當我胡說八道好了。”
聽出他語氣裡那種顯而易見的敷衍,羅倫生氣地說:“你對錶哥瞭解多少?你對索德帝國的事瞭解多少?你一個窩在邊緣城市的小小執政官,還真以為自己看了幾分報紙能縱覽全球?”
容裴語氣端正、神色認真地道歉:“我對擅自猜測你們的處境表示抱歉。”
瞧著他那假惺惺的模樣,羅倫更來氣了。
他氣的是容裴不僅沒有猜錯,而且猜得該死的準。他和卡爾確實被“皇帝”表哥放棄了,李斯特身上帶著無數光環,可是在家族裡面他的名字絕對是個噩夢般的存在,對於自家人李斯特的要求簡直到了嚴苛的地步,這一次他和卡爾沒有看清形勢挑釁了李斯特最近倚重起來的女人,結果被那個女人收拾得很慘不說,還讓李斯特徹底厭惡了他們。
這等於宣判了他們的死刑。
羅倫從小和卡爾形影不離,由於胚胎髮育時他佔了上風,作為哥哥的卡爾先天體弱,羅倫最清楚卡爾為了能達成李斯特的要求做出了多大的努力。能夠跟著李斯特做事是卡爾最自豪、最驕傲的事情,羅倫以為卡爾得知他們被家族列入棄子行列後會很消沉,沒想到卡爾只是沉默了幾天就來跟他商量:“我們去東華。”
羅倫很驚訝,追問之下才知道卡爾以前鬧彆扭玩消失的一段時間裡面曾經遇到過東華高家的高競霆。那時候他們都是半大的小孩,一起玩遍了許多地方,悄悄約定過以後有機會一定要再一起玩。
羅倫還記得卡爾是這樣說的:“那時候我覺得那個傢伙太傻了,說都能把他哄走。可是現在回想起來,那居然是我過得最開心的幾天,羅倫,你能陪去找他嗎?沙海沒了帝國支援,攢起來的人氣恐怕很快就要變成泡沫了,我們先去東華緩和一段時間,再好好想想以後到底該怎麼走。”
由於彼此身體狀況差異懸殊的原因,羅倫從小就覺得自己虧欠了卡爾——明明他們是雙生子,他身體健康得很,卡爾小時候卻大病小病不斷,長大後體能也差異頗大。出於愧疚心理,羅倫始終無條件地支援卡爾想做的一切,包括幫高競霆接近高競霆這一點。
雖然知道容裴和高競霆有婚約在身,但開放的索德人向來不會在意這些,只要沒有結婚,一切都有可能——就算已經結婚,也能拆了婚姻把人搶過來。
見容裴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羅倫在心裡冷哼:卡爾可是比他看起來的樣子要難纏得多,我看你以後還能不能那麼從容。
這麼想著,羅倫就徹底不說話了,他駕駛著快艇在海面上馳行,速度比一開始快了好幾倍。
這個時候高競霆正按照預定路線開往目的地,他心裡當然是急切的,因為他急著想跟容裴會合,早點甩開這兩個惹人厭的傢伙。
卡爾從建議得逞後就一直沒說話,只有微微勾起的唇角洩露了他的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