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讓你問我爸那幾個親信,尤其是楊羨那一撥人,昨天有沒有去過什麼特別的地方?”
“問了,沒什麼特別的……就像平時那樣,不過有人說看到有兩個像是穿著凌府制度的人從釣魚巷後口子裡走出來。”
“釣魚巷?”凌霄城聞言疑惑道:“什麼地方?我怎麼沒聽說過?”
“嗨,將軍,誰敢在您面前提這些上不得檯面的地方。”楊海打了個哈哈:“就像是周公裡那樣的地方唄,秦淮河邊兒上蘇杭一帶,都管這種地方叫釣魚巷。”
“去那兒看看。”凌霄城當機立斷道:“離家近不近?”
“說近不近,說遠麼……又不是很遠。”楊海甩著方向盤,一踩油門開了出去:“弟兄們當然在那兒去問過,不過都說沒有,怕有人藏著不說實話,還特地裝成客人的模樣進裡面去查了查,確實沒有。這地方可疑,我也去看過,但都不像是藏了柳老闆的樣子。”
“楊羨有沒有跟你說什麼?”
“沒有。”楊海搖頭苦笑:“將軍您也知道,這蘇州上上下下,誰敢不聽老爺的吩咐。說句不中聽的話,就是寧可得罪您,也不敢去違背老爺的命令。”
凌霄城蹙起眉來,的確,他就算再怎麼冷傲狷狂,只要不碰觸到底線,也還是依著軍法憲制,不會輕易傷人。但凌雙年就說不準了,當年打江山時候的匪氣還殘留在骨子裡,這些年成家立業雖已收斂了很多,也難保不會再犯。
——他怕的,也就是這一點。
相顧無言地開到了釣魚巷,即便是寒冷冬天,陽光蕭瑟而灰暗,被那熱鬧的充滿脂粉氣的曖昧粉紅一映,也還是帶上了絲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暖意。
“將軍,您是一家一家地悄悄問還是……?”楊海有些擔憂:“您進去,怕是不大好吧?”
“把車開進去,讓人進去搜。”凌霄城淡淡道:“動靜不要太大,一家一家地搜仔細了。”
楊海按照他的吩咐將車停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讓身後跟著的那一串車裡的警衛下去查。
眼下是白天,還不是一天之內有著熱鬧生意的時辰,簷下那一排排大門都關著。雖然得了凌霄城的吩咐,動靜並沒有太大,但在仍阻止不了警衛半是強硬地敲開那一扇扇緊閉的門時,裡面穿來的一聲聲驚慌尖叫,又在看到凌家的標誌之後驟然停止。
凌霄城坐在車裡,又讓楊海順著路旁的小道挨家挨戶地慢慢開著車仔細看著,一間間狹長房鋪裡皆是些穿紅帶綠的風塵女子和出來偷歡的男人,一家一家地看過,凌霄城不得不承認,的確如同楊海說的那樣,非但沒有發現柳陌紅的影跡,就連一絲可疑的痕跡也沒有。
“將軍,都查完了,前邊兒就沒路了。”
大約過了有半個多時辰,楊海轉過頭來對凌霄城說道。
前面只有一堵灰白斑駁的牆和一大片蒼翠樹影,在蒼白無力的冬日下靜默地佇立著。
“……回去吧。”
凌霄城心頭鬱結,他隱隱覺得漏掉了什麼,卻又想不出到底是什麼,最後只能一拳狠狠砸在身旁的黑色車墊上,砸出一個深深的拳頭印,看起來像是一張怪異的嘲諷的臉。
“……不用麻煩了。”柳陌紅忍著胃部傳來的細密疼痛,淡淡開口道:“我不會吃的。”
凌雙年對他的確是不薄,每天差了個六七歲的小童子給她送飯,四菜一湯還加宵夜,送到他手上的時候還是熱的。
已經是第二天傍晚了。他仍是沒有任何進食的慾望,滿心滿眼都是那個人的身影,他是不是在找他?知不知道是他自己的父親乾的?有沒有像他一樣食不下咽、寢不成眠?
“先生,您就吃點兒吧。”
跟在送飯的小孩子身後的是名看起來嚴謹利落的中年男子,柳陌紅認得他,是凌雙年身邊的親信,約莫四十來歲的模樣,鬍子颳得很乾淨,只是輪廓樣貌看起來卻是有幾分莫名的眼熟。
“柳先生,您都一天沒吃飯了,身體受不了的。”
“……我吃不下,拿走吧。”柳陌紅低低開口道。
自從遇上凌霄城,一日三餐都在他的監督下吃得妥當,如今驟然打亂,整個人的不適甚至比以前練功時家常便飯的誤食之時來得更為強烈。
“阿叔,儂先出去吧。我來勸勸他,好不?”
那小童子先開了口,一口地地道道的吳儂軟語,稚氣又糯軟,像個小小的粉白團子。
“你個小東西,鬼精靈。”男子看起來也頗為疼愛那小童,伸手在他鼻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