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跟在公子身邊,又沒什麼要我忙的了,尋不見你,就知道你定是跑到這裡來了,你就這麼餓,就等不到開席?”
蘭庭夾了一筷子魚,“就算開席了,哪有咱們的份?公子開恩,準我過來躲懶吃點東西。”
蘭雲深呷了一口酒,“唔,那你記著明兒一大早來給公子磕頭。”
“忘不了。”
小二陸陸續續地將菜端上桌子,“菜齊了,您二位慢用。”
“小五……你……”蘭雲深欲言又止。
蘭庭抬起腦袋,“大哥,什麼事?”
蘭雲深張張嘴,將他想說的話就著酒咽回了肚子,從袖子裡掏出一塊帕子塞到蘭庭手裡,“快擦擦你的嘴,打小就沒吃相。”
蘭庭憨憨的笑了,拿起帕子胡亂在嘴角蹭了兩把,“謝謝大哥。”
蘭雲深到現在還記得第一次見到蘭庭的情景,當時剛下完一場大雪,蘭雲深在庭院裡跟著師父練功,遠遠地就看見一個大孩子後面跟著一個小孩子,那個大孩子是曹翰,後面跟著的那個小不點兒就是蘭庭。
當時蘭庭身上穿著單薄的灰布衣服,破破爛爛的,臉上髒兮兮的,曹翰命人給蘭庭端上飯菜,蘭庭的眼睛頓時變得亮亮的,兩隻眼睛死死盯著丫鬟手裡端的飯菜。後來蘭雲深才知道,太子殿下只用了幾個包子就拐回來了一個他的得力干將,這買賣可真值。
吃過飯之後,蘭庭告別蘭雲深,回了添香閣。這會兒替蘭庭守著的是吳維庸,吳維庸看見蘭庭回來了,衝他抱了抱拳,隨即躍出窗戶。
煙柳聽見窗戶發出“咔吧”一聲聲響,便知道換人了,他挑挑嘴角,“你查著什麼了?”
蘭庭不搭理煙柳,抱著胳膊倚靠在房樑上,對於煙柳的冷嘲熱諷他早就習慣了。
“無中生有……無事生非……疑神疑鬼……捕風捉影……”煙柳一邊慢條斯理地念叨一邊在紙上寫寫畫畫。
蘭庭聽得太陽穴一突一突的,他握了握拳頭,果然還是不習慣!他摸了摸袖子裡的匕首,真想朝著那個腦門扔下去!
蘭庭心裡是這麼想的,但他不敢這麼做,他躍下房梁,到了煙柳身後,眼睛盯著煙柳的後腦勺,一記手刀眼瞅著就要落上去,蘭庭硬是又收了回來,但這口氣他又咽不下,最後伸手扯住了那張紙。
煙柳沒有防備,本來還在寫著字呢,被蘭庭這麼一弄,“影”字的最後一筆重重地劃過,洇溼了下面的紙張。
蘭庭把那張紙團在手裡,越想越覺得蹊蹺,他把匕首抵在煙柳的脖子上,逼視煙柳,“別當我是傻的。”
煙柳瞥了一眼那鋥亮的匕首,臉上雖然帶著笑模樣,但眼神卻比那匕首還要冰冷,煙柳皮笑肉不笑,“小蘭兒,刀劍無眼,我勸你還是趕緊收起來吧。”
蘭庭被煙柳的眼神刺得心裡一突,手上仍是沒有動。
“小蘭兒,我不過是跟你開個玩笑,你又認真了。”煙柳的眼神軟了下來,臉上的笑意更深,伸手握了握蘭庭的手腕,“快別胡鬧了。是我言語衝撞了,只是那個傻公子的銀子著實好掙,我怕你把他嚇得不敢來了。”
跟在煙柳身邊這麼久了,傻子也能看出來煙柳絕不是個簡單人物,曹翰派了這麼多的護衛放在煙柳身邊,名曰保護,實為監視。
蘭庭總覺得煙柳像是在計劃著什麼,但煙柳整天神神叨叨的又讓他抓不著頭緒,於是他事無鉅細,通通告訴曹翰,即使自己看不出來,告訴曹翰,也算是給他提個醒,但每次曹翰都只是表示知道了然後就不再理會。一向謹慎的曹翰面對煙柳就會跟平日不一樣,在蘭庭心裡,已經把煙柳作為禍水來看待了。
蘭庭看著煙柳的眼神已經猶如釘子一般了,煙柳卻仍舊笑眯眯地看著蘭庭,眼神柔和,聲音更加柔和,“快放下吧,你胳膊不酸麼?”
煙柳是曹翰放在心尖子上的人,蘭庭再怎麼看不慣煙柳也不敢真傷了他,於是收起匕首,威脅道:“你最好別動什麼歪腦筋。”
這威脅顯然對煙柳不起任何作用,煙柳哄孩子似的笑道:“是是是,不過,我能動什麼歪腦筋,我已經在這裡足不出戶這麼久了,對於我來說,外面不過是窗戶那麼大點的地方。”
說著,煙柳垂下眼簾,將桌上的紙張收好,接著又走到窗戶邊,倚在牆上朝外面看,看神情像是在懷念什麼。
“裝這副樣子給誰看!”蘭庭腹誹,輕點足尖又回到了房梁之上,從袖子裡掏出塊帕子反覆擦拭著匕首,然後收好,扭頭一看,煙柳還在窗戶邊上站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