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常外出,沒有接上她的電話,便去翻看來電顯示,一直翻到十多天前,也沒見到江曉力的。想一想,便給她的辦公室打了電話,也沒人接。茹嫣就再撥她的手機,終於傳來了通話音,響了好幾聲,江曉力終於接了,裡面傳來了一些人熱烈的說話聲,像是在一個會議室裡。
江曉力壓低聲音問,喂,哪位?
茹嫣說,我的聲音你也聽不出來了?還問哪位呢!
江曉力說,真不好意思,這裡很吵——茹嫣聽見裡面的嘈嘈聲漸漸小了,大約是江曉力走到一個僻靜地方,便說,我剛才打電話到你辦公室,沒人。
江曉力這才聽出是誰,說,什麼事?
茹嫣說,沒什麼事,一個人在家裡關禁閉,想你唄。
江曉力半真半假地說,你還會想我?
茹嫣心裡便有些愧疚,想想自己,自從和梁晉生走近之後,確實就沒有多想起過江曉力,甚至也很少主動給她電話,忙說,你這個月老啊還跟我計較這麼多?我封閉了這麼長時間,你也不來慰問慰問我?
江曉力說,我正開會呢,什麼事快說吧。
茹嫣說,沒什麼事,想明天約你去郊外看看春色。
江曉力說,我現在哪有這閒情逸致啊,我在北京呢。
茹嫣驚異地說,這種時候,你跑到北京幹嘛呀?
江曉力說,所裡的事,這樣吧,會還開著呢,我回來再聯絡。
然後連拜拜也沒說就掛機了。
茹嫣就覺得江曉力今天有些怪怪的,冷冷的,自己便悻悻然覺得有些無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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茹嫣一點也不知道,這一段時間以來,自己一樁接一樁,闖下了一連串大禍。用江曉力對幾個心腹好友的話來說,這女人中了邪了。人家對她那樣痴情,那樣仁義,她卻將人家將一步一步往火坑裡推。
禍起網路。
茹嫣最開始寫姐夫染病的那個帖子,就已經引起注意了。那是最早披露南方“非典”的一組帖子之一,由於有名有姓有時間有地點,成為海內外質疑當局隱瞞“非典”的證據之一。好在此事沒有涉及本市,便給放下了。梁晉生當時曾給茹嫣一些暗示,茹嫣也沒能當一回事。到了她的小區封樓,她的那個帖子轉得滿天下都是,就惹惱了很多人。
五月是市裡一個黃金時期,用一寸光陰一寸金來形容都不過分。除了每年的黃金週旅遊節,從一年前就開始籌備的兩個重要活動,一個全球科技論壇,一個新區招商會,都已安排在這個繁花似錦的月份裡。去年底,梁晉生帶了規模浩大的兩個代表團,花費巨資,踏遍歐美,做完了最後的準備工作,只等五一節一過,依次隆重開幕。用市裡主要領導的話來說,在這個充滿希望的春天裡,我們將迎來一個全新的建市時期!
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非典”入侵,讓這個春色五月變得愁雲密佈。海外一些原定參加的團體與個人,一直都高度關注著全國和本市的疫情,有的已經表示可能放棄前來,有的打算在最後階段才決定是否登機。因此,市裡下了死命令,嚴防死守,迎接兩會,誰失職,誰撤職。並且嚴格控制媒體,不得擅自發布一切與本市疫情相關的訊息。
時間一天天過去,心也一天天往嗓子眼上提,像反特電影中的定時炸彈,滴答滴答走著,是在它爆炸之前發現並剿滅它,還是會在萬眾歡騰之際突然爆炸?
眼見得離兩會開幕只有十多天了,明確參加的,考慮參加的,算算比例,也在百分之六十以上,在如今中國大地上,能夠舉辦如此規模的國際性活動,已不僅僅是一個經濟賬了,簡直就是一次政治上的巨大成就。就是在這樣要命的時刻,第一批“非典疑似”患者出現了。市裡的態度是,積極救治,控制傳播,嚴密觀察,慎做結論。在沒有市委宣傳部的批准之前,任何媒體不得采訪報道。沒想到,就在這時,出來了茹嫣那個關於一對老人被醫院推出,最終導致小區封樓的帖子。這個帖子數日之後已經傳遍世界許多網站,對於那些緊緊盯著這個地區的兩會參與者來說,無疑是一次巨大的警示。接著又是那個關於打狗的帖子,儘管這個帖子敘述的依然是同一個事件,但是這種瘋狂無道地虐待動物——特別是虐待西方人視若己出的小狗,深深傷害了他們的感情,有人甚至直接對兩會籌備組的人說,在你們沒有改變那些動物們的悲慘命運之前,我們不會來到你們的城市了。作為一個滿城都是狗肉火鍋店的城市,作為一個將吃狗肉飲白酒當作市民生活一部分的城市,這樣的情感確實是匪夷所思。但是買機票的錢捏在那些愛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