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拱手,“真是巧了,在下姓寧名宇,也正是寧靜至遠的寧,氣宇軒昂的宇。”
玄德二十五年十二月初九,我在北凌飛手心裡畫了個心,將我的心送了給他,在那很久很久以後,我才知道原來那日的人不是北凌飛,而是北凌羽。
燕荊山雙龍峽的巖洞裡,我與北凌羽歷盡艱辛,終於覓得馴龍寶劍,在那條狹窄的巖縫裡,他將我縛在背上,爬了三十里路,只為了那句“不離不棄、不移不易”。
乾安宮梧桐樹上,北凌飛輕撫著我的臉,對我說:“我就是喜歡你懶,就是喜歡你小氣,就是喜歡你自私,就是喜歡你無賴,就是喜歡你耍小性子,就是喜歡你笨,就是喜歡你這醜醜的樣子……”
可就在我恣意地安享著這幸福的一切時,突然之間,一切都變了,北凌飛來不及兌現對我的承諾,離我而去。我曾經最信任的師傅狄靖,也背叛了我,不惜一切要將我交給朔麒雲。當我滿心以為終於可以逃離以往的一切,重新開始我的人生時,上官逸的欺騙,讓這本應是最幸福甜蜜的一日,突然變成了最殘酷的日子,讓我一下子從雲端墜入了深淵。
鮮紅的血不停地滑落,那隻醜陋的蟾蜍張著貪婪的大嘴,吞噬著我的一切。
凌飛,我累了,我不想再堅持了,我已經努力堅持了很久。我一直嘗試著要堅強地活下去,可是這一切對於我來說太過沉重,我真的累了……
凌羽,對不起,我不明白為何我有你身上一樣的蓮印,或許我與你本應是命定的一對,只是世事無常,誰也弄不懂冥冥天意若何,我與你,今生註定是陰差陽錯。如果有來世,我們來世再遇。
國師在青石案後匍匐在地,虔誠地叩首。口中唸唸有詞。身後的石壁突然傳來一陣喀喇的破裂聲,我轉過身,那面巨大的石壁,正從中間那隻白翼蝙蝠處裂開一道口子,緩緩向上升起。露出一個漆黑無邊的深洞。
我已明白了這道機關的原理,這個石室處於篷澤湖的湖底,只有當湖水水位升高,湖底的壓力達到一定要求時,才能啟動機關的裝置。而我的鮮血,透過那隻蟾蜍的嘴巴。流入機關裡,之所以要異血人的血才能啟動機關,我猜測是因為機關裡有大量的細菌。一直處於沉睡狀態,只有這種血型的血,才能讓這些細菌甦醒,從而結合壓力裝置,啟動機關。
這便是為什麼國師說現在是開啟機關的最好時機。兩個條件,缺一不可。
石壁繼續上升。轟隆聲不斷,一些碎石掉落地面,片刻之後終於停了下來,那隻原本展翼飛翔的蝙蝠,此刻因為石壁上升裂開一個大口,讓它看起來像極了張開血盆大口的妖魔,欲將眼前的一切鯨吞入腹。
國師拖動著老邁的步子,蹣跚跑到裂口前,顫抖著嗓子呢喃道:“開啟了,真的開啟了,八百年了,終於開啟了……”
他摘下石壁上一根火把,來到裂口處,往洞壁上的一條坑道點去,轟地一聲,一條火龍迅速燃燒,不停地往洞穴深處躥動。
血液不斷從我體內流失,我已漸感暈眩,雙腿如踩在空虛之中。我努力睜大著的雙眼,望著那個幽深不見邊際的洞穴,我要看清楚這一切,到底是什麼樣的東西,讓世人不惜用我的生命來換取。
火龍極速躥燃,從洞口一直往裡面燃燒,繞了一週,燃起了一個巨大的火圈,從洞口上方再次繞回往裡燃燒,來回共繞了三週,燃起一條盤旋蜿蜒的火圈。頃刻之間,一條張牙舞爪的火龍,盤踞在這個幽深的洞穴中,將沉睡了八百年的寶藏喚醒。
火光映照之中,一排一排擺放得整整齊齊的金磚,赫然呈現在洞中,從左到右,從前到後,層層疊疊,一排又一排,望不到盡頭,在火光之中發著耀眼的金光。
國師呆呆地站在洞口,望著那數之不盡、金光燦燦的金磚,激動得跌跪在地,舉起雙手顫著聲高呼道:“蒼天保佑,聖祖顯靈啊,金光藏終於現世,大豐國復國在望了……宸邑有救了……”
我苦笑了一下,原來我的性命這麼值錢,如果這些財富可以換來一國安寧,不受戰爭之苦,也值了。
又是一陣暈眩,身體已開始虛脫,我閉上雙眼,等待著我的靈魂抽離身體,見到我日思夜想的人。
嘭地一聲巨響,石室的門被撞開,上官逸驚恐的聲音傳入我耳中,“無雙!不……”
我緩緩轉身,無力地朝上官逸笑了笑,“晨教主,恭喜你,終於如願以償。”
上官逸難以置信地望著我,望著從我手腕滴落到地上的血,一步步朝我走來,那一身鮮紅的喜袍刺痛著我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