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一件錦繡衣服天就要塌下來了嗎?當然不。但是,在當時的物質條件下,少一個人穿得好,就會多十個人穿得暖。都在爭奪天下,曹操懂得供養天下,袁術卻只懂得讓天下供養。也許袁術懂得他也該供養天下人,可是人生缺少快感,只能靠物質享受來刺激了。瘋狂地放縱享受,其實是末世之兆。吃了,喝了,與女人睡覺了,袁術就抱著從吳夫人手裡搶來的傳國玉璽,激情地呻吟:“我是皇帝!我是皇帝!”
舒仲應說:“士兵快要餓死了,還怎麼打仗呢?”舒仲應是袁術任命的沛相,但是卻只能留在壽春,因為沛國此時正在曹操控制之下。舒仲應如不想做空頭沛相,就要打下沛國。可是,打下沛國,就要出兵,就要軍糧。舒仲應也不知道這是第幾次要軍糧了,這次,他的運氣太好了,袁術居然能有十萬斛軍糧撥給他!
舒仲應把軍糧運走了,可是沒能運回軍營,他把軍糧都分給饑民了。到處是餓死的人,你運著糧食,有力量跨過那一具具屍體前進嗎?你只能選擇把糧分給路邊那些快要餓死的人。
袁術聽說了,憤怒了,把舒仲應抓來,集合行刑隊伍,要對舒仲應處以斬首示眾的處罰。舒仲應大聲說:“我知道必定會死,但還是這樣做了!我寧願以一人之命,救百姓於塗炭!”
袁術跳下馬,走到舒仲應跟前,拉著他的手說:“仲應,足下欲獨享天下讚譽,而不與我共享嗎?”
舒仲應想開了,十萬斛糧食,部隊能吃幾天呢?吃幾頓飽飯再到戰場上送死,不如把糧食分給百姓,這樣被袁術殺死也值。
可是,江淮間的百姓,有了這十萬斛糧食,吃上一頓飽飯,然後呢?
最後,袁術也吃不上飯了,也集合不起人馬到呂布或者曹操的地盤上去搶,只能去灊山投奔部下雷薄和陳蘭。袁術本來以為他們見到皇帝親臨,就會受寵若驚地三跪九叩,山呼萬歲萬萬歲。他沒打算回來,臨走前燒了壽春的皇宮。可是,雷薄和陳蘭根本不讓袁術進門;不認識你這個叫花子。袁術氣壞了,想“龍顏大怒”,可是,回頭一看,身邊的人跑了一大半,只剩下幾個吃閒飯的還在,袁術只得忍耐忍耐再忍耐。
這時候,袁術才知道,老老實實做人,比折騰來折騰去做皇帝要幸福多了。他頓悟了,給遠在黃河以北的袁紹寫了一封信,說上天要亡漢室已經很久了,袁家就該出個皇帝,他願意把傳國玉璽送給袁紹,讓袁紹做皇帝。袁術想得很美,要袁紹受累做皇帝,然後他可以在袁紹的庇護下過安穩日子。
曹操在徐州用水灌呂布的下邱城的時候,袁紹也在用火燒公孫瓚的易京。曹操攻克下邳殺了呂布之後僅僅三個月,袁紹也攻克了易京,雄踞中國東北隅的公孫瓚不想學呂布求生,殺死老婆孩子,然後自殺。這樣,北方的幽州、冀州全部以及幷州、青州、司隸校尉部的一部分盡入袁紹囊中。
袁紹下令將公孫瓚的首級砍下,呈送許縣。袁紹這是告訴曹操,你殺呂布,我殺公孫瓚,誰也不比誰差,走著瞧!
袁紹認為他有資格做皇帝了。因為爭奪天下,同父異母兄弟袁紹和袁術成了水火不容的敵人,現在,因為一塊傳國玉璽,袁紹和袁術又決定手拉手了。袁紹派長子袁譚從青州南下迎接袁術,袁術北上,準備經過下邳與袁譚會合。
袁術要從下邱經過,還得問問曹操答應不答應。曹操當然不答應,他要派人去徐州阻擊袁術。
曹操派出的人是劉備和朱靈。派劉備去徐州無異於放虎歸山,精明的曹操為何出此昏招,稍後再說,我們先全程跟蹤袁術的最後的歲月。
袁術在下邳被擋住了,只得走回頭路。袁術其實沒處可去,因為壽春已經燒光,沒法待了,所以袁術只是像喪家犬一樣流竄。時值炎熱的六月,袁術冒著酷暑在煎熬中前進,堅持了八十來裡,挪蹭到江亭,憂憤恐懼的袁術病倒了。
隨從彙報:“斷糧了!”袁術不相信,就把廚師找來,問還有多少吃的,廚師回答說只、有三十斛麥屑。
“我現在不是皇帝,只是一個病人,”袁術向隨從提出要求,“我想喝蜜漿!”隨從出去找了半天,兩手空空地回來,無奈地向袁術攤開手,搖搖頭。
袁術瞪大眼,空洞地望著一無所有的前方,大叫道:“袁術至於此乎!”喊罷,他倒在床上,嘔血不止。東吳的官修史書《吳書》記載,袁術吐血一斗多。袁術生前在江淮間吸血,死前償還了一斗。
以天子自居的袁術,瘋狂地過了一把皇帝癮,就這樣孤獨地死去。他苦心經營起來的偽朝廷和軍隊在他死後也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