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秋涼葉落,忙得不亦樂乎。忙完了,抬頭一看,朝政大權落在了董卓手裡。
董卓是來自西涼的武人。西涼是蠻荒之地,惡劣的自然環境塑造了邊民強悍的性格,與漢朝的中庸性格格格不入;武人崇尚暴力,而漢朝一直推行儒家教化,文人思維主導社會執行。都說董卓的可惡之處是殘暴濫殺,但是那些所謂儒家教化下的帝王,揮起刀時又何曾手軟,只不過是刀法看上去溫柔敦厚罷了。
董卓只不過是遇到了水土不服的問題,他在邊關軍隊裡形成的粗野作風,在矯揉造作的大漢官場遭到了強烈抵制。
來中原前,董卓聽說中原人跑官買官是風氣,現在他掌權了,盤腿坐在朝堂上,喝著大茶,等著大家來求官。可是望眼欲穿,也沒等來一個人。
沒辦法,董卓咬咬牙,決定讓自己犯賤,主動把官帽送出去,可是,大家見了任命書,就像見了催命符,一個個地避之唯恐不及。曹操被任命為驍騎校尉,逃到了陳留;袁術被任命為後將軍,逃到了南陽。
漸漸地,董卓有了經驗,再有任命時,任命書到的同時,監管人員也到了:哼,不想做官想跑,沒門!被任命為平原相的荀爽,不得已踏上了赴任道路。董卓一定要過足任人為官的癮,平原相荀爽還在赴任的路上就又被任命為光祿勳。荀爽做了三天光祿勳,又被拜為司空。董卓這樣做,是因為願意到他這裡做官的人少之又少。不是中原人不喜歡做官,而是都認為接受了董卓的任命,節操就碎一地。
董卓當政之前,通用的恭賀語是“發財升官”,而董卓當政後,這一恭賀語就變成了“發財別升官”,“祝你官運亨通”則成了極其惡毒的咒語。
不幸的蔡邕,也“官運亨通”了,他接到了董卓的徵辟令。早就厭倦了逃亡生涯的蔡邕,沒有像曹操、袁術一樣逃跑,而是賴在床上裝病。董卓發怒了,發狠說:“老子有能力殺人全族,蔡邕馬上就要攤上大事了!”
蔡邕不得已,灰溜溜地到京做官。連名動天下的蔡邕都來我手下做官了,誰還能說我沒魅力!蔡邕的到來,讓董卓頓生揚眉吐氣之感。
一開始的三天,蔡邕每天的工作只有兩項,上午報到,認識新同事,下午卸任,告別上午認識的同事。第一天,祭酒,在教育宣傳口,職在外臺;第二天,持書御史,在政法監察口,職在憲臺;第三天,尚書,在勤務資訊口,職在中臺。三日之內,蔡邕周曆三臺,在各口都有了任職經歷。董卓並不是在陪蔡邕玩官場連連看的遊戲,而是把蔡邕當作招牌,到處炫耀,向世人宣告:連蔡邕都可以由我任用!
在開口教化閉口教化的漢朝皇帝那裡,最懂教化的蔡邕,非但沒坐穩官位,而且差點兒連命也搭上,不得已流亡12年。但是在抬手殺人放手殺人的董卓那裡,蔡邕卻得到了最充分的尊重。董卓把朝廷從洛陽遷到長安,實際上是開創了一個屬於自己的新政權。為了提高新政權的品位,董卓把蔡邕奉為旗幟,封他為高陽鄉侯。每次舉行宴會,董卓就讓蔡邕彈琴,抒發對新政權的謳歌之情。大家都知道,董卓是個我行我素的混蛋,但是蔡邕一出現,他就變得稍微像個人,只有蔡邕的建議,他才能聽得進去幾句。
那些做夢也想做官,醒來卻要面子,恥於跪倒在董卓腳下的人,敏銳地捕捉到了跑官求官的新途徑,那就是去求蔡邕。雖然求蔡邕最終也是被董卓任用,但是因為得了蔡邕的推薦,那非但不會節操碎一地,而且特有面子。蔡邕居住的街道,成了直通官場的“綠色通道”。
蔡邕居住的街道,是長安堵車為患的路段。全國各地各色來拜訪蔡邕的人,來到蔡邕所在的那條街道口,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車進退不得。
你要是想做官,就要有從這條最堵街道上突圍的本事。
王粲也來了。文學上,魏晉時代的巔峰在建安文學,建安文學的巔峰在建安七子,建安七子的巔峰在王粲,《文心雕龍》就說王粲是“七子之冠冕”。遺憾的是,上蒼給了王粲最高的才名,卻剝奪了他作為男人最起碼的身高外貌,長得短小瘦弱也就罷了,那樣可以說壓縮的都是精品,但是那張醜陋古怪的臉,如果說被豬親過,那豬也會抗議說自己絕對沒這麼醜。
當他出現在蔡邕家門前的那條街道上時,沒有人相信他能從擠成“腸梗阻”的車輛中走出去。你想想,那麼多陽光帥哥和力量型男都被眼巴巴地堵住,王粲莫非能長出翅膀來飛過去嗎?
王粲當然長不出翅膀來,但是他還是超越很多比他來得早的人,進入了蔡家的會客廳,而且坐在了貴客的位子上。當時,蔡邕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