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微笑。
他雙手插在褲兜裡,晃晃悠悠走來,表情淡漠無謂,彷彿什麼都不放在心上,彷彿對這世間的一切都不在意。他現在這模樣,絕對讓人想不到不久之前僅僅為了電子眼的安放位置他能和衛修爭執十幾分鍾。
他是個很矛盾的人。海綿心想。她穩住浮亂心情,勉強對霍憬元綻開笑容說:“今天看見你坐在裡面,我真的嚇了一跳。”
“不想笑就別笑,沒人勉強你。”霍憬元隨隨便便在雕像底座上坐下,也不怕銀灰色西裝上沾了泥土,就這樣懶洋洋地靠著。他拍拍身邊,言簡意賅地說,“坐下。”
海綿下意識就不敢離他太近,又不願太得罪他以免惹出什麼事來。她沒有坐在他旁邊,而是選擇了蹲在他面前。“你能不能別讓我做你的工作助手?”她低聲說,“我有別的事需要去做,可能沒有時間幫你。”
“幫我?就你這不學無術的,你能幫到我什麼?”話雖不屑,但霍憬元臉色平靜,語氣裡也沒有嘲諷之意,只是敘述事實。
他淡淡地說:“是我幫了你才對。只怕連瞎子都能看出來,衛修根本就不歡迎你。我不和他爭,他能主動接下你嗎?”他看著她溫柔地笑笑,輕聲說,“真是個小傻瓜。”
海綿張口結舌,愣愣地看著霍憬元。她侷促地咬咬唇,因為他此時的笑容和親暱的語氣腦中警鈴大響。他原來這麼好心?他為什麼這麼好心?他有什麼企圖?
“你總有事要做。這次能不能告訴我,你跟著衛修想從他那裡得到什麼?”霍憬元斜眼看向天空,樓上數個窗戶後面人影閃動。那些傢伙看來很不放心嘛,他在心裡冷哼。
海綿想了想,不答反問:“你來海天園幹什麼?你也知道我現在是‘舵手’的主人,我必須知道你的目的,以此來決定是否把星期六晚上的事情向道叔說明。”
“無所謂,你向全世界廣播都行。”霍憬元收斂了笑意,微微翹起下巴,高傲又冷淡地說,“我做事從來沒有隱瞞的必要。”
“那你還不讓我們說出去?”海綿立刻反駁,覺得這人真是虛偽透了。
“我什麼時候說過不讓你說出去?”霍憬元淡然說,“是你自己腦補過度吧?”
海綿被噎住,仔細回想,霍憬元好似確實沒有明確表態替他隱瞞,但有暗示啊。難道說她其實理解錯了他的意思?這個男人真是太難懂了,心思深沉得等閒人根本看不明白。
“你為什麼不當我的助手要跟著衛修?給我當助手,你能學到世上最高明的安全保衛系統規劃方法。”霍憬元隨手捏起一顆石子,手腕一抖。這顆石子凌空飛起,準確無誤地命中了二樓一扇窗戶。一陣稀里嘩啦亂響,草地落了一地玻璃碎渣。
這人還真是自大,“最高明”這種話都能說出口。明顯衛修就不服氣他麼。不過海綿很明智地沒有說什麼,也沒有因他莫名其妙亂扔石子而分心。
她只是解釋說:“衛主管是一位很厲害的古武術高手,我想和他學怎麼修煉出內家真氣。”反正這事兒遲早要說出去,會被傳揚開,現在講出來也沒什麼,大不了提前被人嘲笑罷了。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霍憬元沒有像剛才諷刺衛修一樣毫不留情地嘲笑她。反而,他用從來都沒有出現過的認真神色專注地凝視她,慢吞吞地問:“你的……意思是,你有……變強的慾望?”
也可以這麼說吧。海綿點點頭,誠心實意地說:“是的,我想有一些自保手段。那個啥……有人說,我現在是‘舵手’的主人,說不定會遇到什麼麻煩。”這話其實沒有人和她說起,是她自己想到的。
霍憬元安靜地看著海綿,等她閉上嘴以後,他還是一言不發。他這樣子令海綿感到不安,總覺得他現在的眼裡裝著太多太複雜的東西。她甚至感覺這個男人淡得好似就要消失一般,唯有他這雙承載了太多內容的眼睛還留在世間。
“別怕,我永遠都不會傷害你。”霍憬元忽然輕聲說,“綿綿,你很好。你終於有了想要變強的心,這很好。”
他好奇怪。海綿心裡疑惑叢生,霍憬元對她的態度一直都帶著幾分蹊蹺。有時候,他說話的語氣和神態,會讓她覺得,他其實是認識她的。譬如現在。
“那個……霍先生,”她實在忍不住問道,“我們以前認識嗎?”莫非霍憬元認識過去的那個綿綿?
“當然。”霍憬元毫不猶豫點頭,然後在海綿驚詫的目光中淡淡然說,“我們不是星期六就認識了嗎?”
他沒說實話!海綿無來由確認,不過她不打算深究。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