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畫面,寶兒只看了一眼就猛然閉上眼睛。她再也忍受不住,眼裡嘩啦啦淌下淚來,痛苦萬分地低喃:“玉……我的……玉……”
然而不僅海緞,二人身旁十幾位賓客都沒有聽見她這句滿含悽楚的話。所有人的目光或者直接或者透過電視螢幕膠著在那尊玉美人上,都用自己呆滯的失態表情證實了玉像的動人心魄。
玉像果然是秦世熙的模樣兒,從衣裝打扮能瞧出應是她的少女時期。她斜倚在一株花開正盛的梨樹旁,一手持書,另一隻纖纖玉手上抬拂掠耳邊鬢髮。明眸皓齒的她正莞爾輕笑,神情婉約,意態閒適。一襲簡約長裙恰到好處地勾勒出她苗條身段,裙襬似在風中獵獵飛舞,及肩秀髮也被風吹得微亂,卻更添柔美風情。
純真又嫵媚,妖嬈卻不妖豔,她身上既有因父親教導而養成的文秀溫雅,又有從祖父那兒學到的果斷剛厲。她踩下了叔輩和堂哥成為秦家最有權力的第三代,她是秦世熙。
除了玉美人,那株顏白勝雪的梨樹亦是雕工驚人。其枝幹蒼勁,形態優美雅緻。花瓣晶瑩剔透,纖毫可辨。小花骨朵兒玲瓏可愛,而盛開的花朵每瓣都薄如蟬翼、瓣瓣分明。有數瓣梨花落於玉美人發上肩上衣上,梨花白與她的冰肌雪膚一色,相映愈生光輝。
人們的目光恍惚間,這位光彩照人的玉美人已站直身體,翩翩向自己走來,身畔隱有幽清梨香浮動。她笑靨如花,明眸勝星,燈光下眼波煜煜流轉,其活潑生動姿態令人不由自主便心生喜愛欣羨之情。
大宴會廳的璀璨燈光突然消失,光線立暗,玉美人雕像徒然明亮了數倍。但它四散的光華在暗淡光線裡一點兒也不顯刺目,依舊柔和清潤溫雅端方。
玉像通體白膩純淨、毫無瑕疵,其光澤溫潤平和且不減其光輝,無一處不透出飽含古典韻味的含蓄雅緻。精湛雕工更為玉質添彩增光,這位玉美人絕對稱得上“活色生香”四個字。
少數醒過神來的賓客將目光轉向秦世熙,又瞧瞧這尊玉像,就如突兀響起的一個懶散男人聲音般在心裡同時讚道:“好一尊玉像,好一位白玉美人!”
在人們心旌動搖地欣賞絕世羊脂白玉玉美人雕像時,寶兒低聲啜泣著踉蹌後退,直退到牆角才頹然蹲下,在角落裡縮成一團。她和莫仲懿此時明明同處一室,但她已經感覺不到他的存在。
這讚歎“好一位白玉美人”的聲音就突然響起在離寶兒不遠處的門口,於鴉雀無聲的宴會廳裡格外響亮,被打斷連翩浮想的人們都惱怒轉身望過來。於是,如那尊玉美人雕像也似,人們的目光又立刻被這名懶洋洋倚在門邊的年輕男人所吸引。
沒辦法,這個剛剛開過口的男人顏色實在太正點了。男色與女色一起大行其道的時代,娘炮隨處可見。如他這樣五官精緻明豔,卻沒有半點脂粉娘氣的陽剛美男子不成為焦點也難。
他身穿黑色雙排扣軍式長大衣,這寒冷天氣大衣內居然只有一件藏青襯衫。斜倚著門,他就像一杆微微傾倒的青竹,雖然歪斜,腰身背脊卻依舊筆直挺拔。
方才海緞被玉像吸引住全部注意力,不妨寶兒掙脫了她。正是這男人的聲音讓她如夢初醒,轉身向寶兒走去,海緞不可避免與這男人面對面。她一眼瞧過去,立刻清楚這男人絕不像外表看上去那麼削瘦,瞧瞧被撐得鼓鼓的襯衫就知道此人身材絕對有料。
許是海緞的目光特別明亮,那男人突然側過稜角分明的臉龐,對她拋了個極具挑逗意味的飛眼。他翹起半邊嘴角饒有興趣地快速掃了她一眼,原本懶散的笑容增了三分邪性。
與此同時,這男人還在一下又一下時輕時重地鼓掌。目光離開海緞的烈焰紅唇和傲人身段後,望向來賓們他的笑意已完全轉化為誠摯的讚歎和欣賞。只是小緞姐在海天一色園閱人無數,任這男人笑得眼睛快彎成月牙兒,她卻依然捕捉到他眸中那抹輕佻和漫不經心。
“裴六!”主席臺的話筒裡響起飽含歡喜的清甜女子聲音,很快秦世熙曼妙身影出現在人群當中,莫仲懿緊跟在她身旁。聽聞秦大小姐道破來人身份,宴會廳立時響起嗡嗡聲,賓客們神色各異。顯然這位裴六的出現,讓不少人意外。
“我沒來晚吧?”裴六站直,上前走了幾步。他身高腿長,一步當秦世熙三步,很快就與她會合。一揚胳膊,他笑嘻嘻地和秦世熙擁抱,旁若無人。賓客中多有人去瞧莫仲懿的臉色,卻發現準新郎仍然面帶笑意,望向裴六的目光也非常平靜。
“還不算晚。”秦世熙微笑著回了句,然後挽著裴六的胳膊走向莫仲懿,這就要給兩個人做介紹,“仲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