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裡的影子還是同樣鮮明，結束回憶後的斯科拉特不停告誡自己不要進入那些魔鬼設下的圈套，可他的眼神就是無法從資料板上離開，那個曾在心中回想、描畫過無數遍的名字似乎正撓人心絃地傳達出無盡誘惑。

臨空的指尖在對應的檔案目錄之上輕輕顫動，也不知道是非真的為無意間的觸碰，斯科拉特就這樣不小心開啟了文件。

先是幾張照片閃動著跳了出來，有他熟悉的也有他從第一次見到的，手指晃動地更加厲害，斯科拉特好像連資料板都沒辦法抓緊。

黑色大衣下纏滿繃帶的臉龐只露出了一隻沒有眼皮的眼睛，渾濁的晶體上正倒映著圖片裡那一抹顯眼的墨色。急促地喘息，斯科拉特本想去摸摸照片裡的人，卻在進行的一半時突然停下來了，慢慢講視線移動到自己的肢體上，無法閉合的眼睛淌下一滴眼淚。

現在苟延殘喘般活著的他還有什麼資格去觸碰至純，難道……自己真的要和那些魔鬼合作？又一次看向資料板，混灰色的瞳孔裡漸漸散發出異樣的光芒。緊緊用手指捏住資料板邊緣，斯科拉特悶悶地笑了起來，只是聽上去充滿了悲涼和絕望。

“幫我把拉斐爾先生叫來。”

海浪一再拍打上岸，衣襬已經溼透，但沙灘上交疊著身軀的兩人都沒有去理會。一時衝動讓僅剩的力量消失殆盡，手肘無力地抵在地上，終於冷靜下來的司明睿移開自己的臉龐，不敢直視黃泉，他的耳廓開始泛起淡淡的粉紅色。

現在換被壓在身下的黃泉主動了，伸手摟過司明睿的肩頸，然後將半曲著的右腳插｜入對方兩腿間輕輕一扳，兩個人的位置瞬間倒轉。黑色的長髮鋪散在沙地上，劉海滑到一旁，露出了光潔的額頭，司明睿偏過腦袋，努力讓自己維持現在的淡定表情。

黃泉接下來卻罕見地沒有其他舉動，彷彿想要好好端詳身下的人，黑色的眼睛在對方的臉上流連。心底有些道不明的感覺，要是原來的他，第一反應一定是先逼問為什麼對方會可疑地出現在這裡，而現在的他卻只想靜靜地注視著身下臉色緋紅的人，在司明睿摟住他時，黃泉能接受對方強烈情緒波動的影響，彷彿失控一般，這是一種他以前很少會有的體驗，在沒遇到這個神秘的黑髮青年前，黃泉常反應出來的感情只有冷漠、不屑，他常常以局外人的視角冷眼看著遇到的一切。無法理解迪拉羅對自己的愛意，莉娜漠然下隱藏的嫉恨，甚至那些選擇追隨自己，成為組織裡一員的基命類體，他們究竟是出於什麼目的而這麼決定？黃泉覺得感情這種東西太微妙了，他甚至不能完全地去改變、掌控。而且感情也太廉價了，單單一點小事就可以讓一個人付出自己的全部，又會因為其他微不足道的問題而產生翻天覆地變化，黃泉不喜歡這一點。

但沒想到自己在不知不覺間也產生了某種陌生的感情，也許還不能為之下絕對的定義，可至少，黃泉明白自己對司明睿有好感，他想和對方在一起，就算這個人來歷詭異，三番四次對自己有所隱瞞也一樣，對這些他都不介意。想到這裡，黃泉突然覺得自己的感情也同樣廉價，而這是不是意味著終有一天，他也會厭煩身下的人呢？這種念頭已出現，黃泉的肌肉繃緊了起來。

感覺到握住自己胳膊的力量開始加重，司明睿偷偷地用眼角的餘光看向黃泉，沒想到兩個人的視線撞個正著，頓時慌張害臊起來，司明睿心虛地再次盯向遠方某處。

這種反應讓黃泉心跳漏了一拍，起身跪坐著，他一把拉起司明睿想將對方揉在胸膛裡一般擁抱著。

不行，不能讓他離開自己，死都不可以！

有些透不過氣來，當司明睿確認自己已經能以平常心對待黃泉後，他伸手推開對方。拉開一點距離，司明睿喘了兩口氣，這才開口問道：“我現在在哪？我記得之前自己還是在四體模擬空間裡。”

“這裡是進位制空間，是用二元制四維度語言構造出來的擬態世界，跟四體空間相比，這裡的結構簡單很多。”黃泉抬起手，將司明睿肩膀上的沙子一點點掃下去，嘴裡不緊不慢地解惑道。

又是虛擬的世界，司明睿用手掌摩擦了一下手心下的沙子，然後抓起一把放在眼前，真是……太真實了。

“那我們現在還都是意識體？”一下子反應過來，他摸了摸自己的身體，好像與在四體空間裡的沒什麼不同，難道是自己的精神進行不同進位制資料面的穿越？

黃泉點點頭，然後用一種奇怪的目光瞅了司明睿一眼，露出了深思的表情。

“又是大海，都看煩了……”司明睿只是隨口這麼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