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李賢突圍之後試圖退往介亭,那麼他必定會撞入埋伏圈。
張饒把算盤打的很響,他自認為已經把所有的方面都考慮周全了,所以回到夷安城外之後,便一門心思的謀劃攻城事宜了。
夷安城內有守軍三千多人,守將老成穩重,無論張饒如何挑釁、罵陣,對方就是堅守不出,這讓張饒有一種狗咬刺蝟無從下口的感覺。
明日攻城,勢必又是一場惡戰。
天色漸晚,酉時一刻,狗兒山下。
李賢軍中輔兵營的三百名軍卒開始埋鍋造飯,水是現成的,只要煮沸了就可食用,米粟肉食也足夠多。
沒過多久,一陣濃郁的肉香就飄出了老遠。
對面的賊寇聞著肉香,嚼著嘴裡乾澀的口糧,越嚼越覺得沒有味道。
有的人不禁叫囂起來:“他孃的,為什麼官軍吃香的喝辣的,我們卻連口熱食都吃不上?”
“因為咱們都是後孃養的!你們又不是不知道,為了攻城,大頭領已經把最好的酒肉留了下來,咱們這些人,有口吃的就不錯了”
不患寡而患不均,官軍吃什麼東西,賊寇管不著,可為什麼大家都是出來做賊,有好吃的東西自己吃不到,卻要留給別人吃?
同樣是賊,同樣是把腦袋別到褲腰帶上,差別有這麼大嗎?
流寇絕不是什麼善男信女,他們心中的惡念一旦湧出來之後便像雨後的竹筍一般,怎麼也抑制不住。
等到戴罪立功的張於發現苗頭不對,出面喝斥的時候,幾乎所有的賊寇心中都充滿了怨念。
明面上,流言止住了,可實際上,不少賊寇已經打了另起鍋灶的主意。
當天晚上,近百名賊寇便脫營而走,他們要自立山頭,不願再為張饒出力。
逃走的這些人馬都是新近依附的山匪,往日裡他們便飛揚跋扈,一言不和拔刀相向,可到了張饒軍中,山大王做不成了,反而要收到軍紀約束,這讓無法無天的山匪們如何消受的住?
吃食不均引發的流言只不過是一個導火索……
等到子時夜深人靜的時候,山腳下的賊人早已經進入了夢鄉,少數心懷叵測的傢伙也開小差溜掉了,便是幾個明哨暗哨都打起了瞌睡。
李賢麾下的兵勇吃過晚飯便睡下了,子時一刻,他們精神抖擻,在各自軍官的統領下摸黑下山。
稀稀朗朗的星光讓人勉強可以辨清方向,不至於迷了路。
正兵營在前,輔兵營在中,流民營在後,千餘人馬依次進發,有條不紊。
呼嘯的夜風完全遮掩了大軍開撥的動靜,等到迷糊的哨探終於發現不妥的時候,官軍已經衝到了五十步之內。
“官軍殺來了!”
淒厲的叫喊在夜空中傳出了老遠,營內的賊人驚惶失措。
官軍怎麼在這時候殺過來了?
李賢目光幽冷,嘴裡道:“殺出去!”
“殺!”
這時候已經不需要遮掩痕跡了,長槍兵手中的毛竹都交給了輔兵營保管,他們都換上了趁手的短兵器。
夜戰,短兵器殺傷力更強,而且不容易誤傷友軍。
流寇的營房很是簡陋,在外圍只有簡單的幾根木柵欄,兵勇們幾人合力便輕易將其推倒。
近百名官軍潮水一般湧入賊營。
賊軍有的剛剛披上衣甲,有的失手打翻了火盆,到處都是狼突犬奔的情景。
慌亂中看不真切,誰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官軍殺來了。
張於竭力約束,然而,這種情況下誰肯聽他的?
保命要緊!
四面八方好像都有官軍的身影,這他孃的如何是好?
逃!逃的越遠越好。
賊軍幾乎是一觸即潰,除了張於帶著幾百名人馬在誓死抵抗之外,其他賊人都溜掉了。
稀疏的星光下,張於怒目圓睜,他咆哮道:“來呀,衝我來,你們這幫官賊!”
李賢正要上前收拾了這傢伙,忽而,一直在他身旁侍候的胡家堡少主胡庸毛遂自薦道:“我願為遊繳斬了這廝!”
胡庸的身手李賢沒有見過,那張於凶神惡煞的,可不是善茬,要是把胡家堡族長的嫡孫折在這裡,那可就樂子大了。
李賢雖然不怕胡家堡,可也沒有必要結怨呀,他有些躊躇。
這時候,與胡庸同行的另外兩名少年頗為自豪地說道:“遊繳放心,我家少主去年便能力斃猛虎,不過是個賊人罷了,宰之易如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