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憔悴的臉,憋悶著難受。真真是到要失去了,才知道手裡拿的是塊寶貝啊。
滅頂的痛苦漸漸散去,他的靈魂飄到一個安詳的地方。背後,是旋轉木馬,以及比靛藍更炫目的純淨天空。
一個溫婉的女人,兩個吃得像小花貓一樣的小孩。
他就那麼一路尾隨著,雖然他並不知道要去哪裡。
在那兩個小孩坐在旋轉木馬上笑得沒心沒肺的時候,那女子卻回過頭,朝他走來。
他看看左右,沒有路人甲乙丙丁,明明女人的身邊是熱鬧的遊樂場。
確定這女人是朝自己走來,他警覺地握了握拳頭。很明顯的,他緊張。
女子在離他兩步遠的距離停了下來,他卻還是看不清楚女子的臉,只知道她有著很柔和的笑,朝著他伸出手來:“不一起來玩嗎?”
他愣愣地看著那隻手,遲疑著不敢抓住。兩步的距離,必須要兩個人都伸出手,才抓得住對方。
就在他伸手的時候,女人已經把手收了回去。他抬起的手臂僵在空中,清澈的眼眸裡滿是失落。
“哎呀,這麼看著人家,真是看得人都不忍了。你也笨哦,我收回來了,你跨一步不就好了。”
“可是即使我跨兩步,但是你已經走了,怎麼辦?”這個女人,明明比他矮一個頭,卻是在俯視他,讓他在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說出了這句話。
“那就追上來啊。”
“這有什麼好玩的,總是在原地轉。”
“切,我們誰不是在原地轉,還能轉到外太空去哦。你們,不許吃那麼多,分媽咪一半。”一邊聊天,一邊去在兒子們的冰淇淋上一個咬了一大口,“小鬼就是這樣,喜歡吃的東西哦,明明吃多了難受還是要吃。”
“可是如果下一刻就吃不到了,不多吃點不會遺憾嗎?”
“不吃壞肚子怎麼會吃不到?”
“破產了呢,或者失蹤了呢?”他跟著女人,已經不知不覺上了他認為無聊的旋轉木馬。
木馬的中央,有個巨大的沙漏。
“小子,你才多大,這麼悲觀。下一刻的事誰知道哦,這不過是是小鬼貪嘴的藉口。要開了,抓緊哦。”
這有什麼好怕的,我訓練的時候離心力比這重幾倍的都有——哎,不要跟我擠一個,下去……
然而下一刻,木馬四周的風景,幻化成他短暫的二十年人生。從期待,到祈求,到絕望,彷彿嚐盡了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一般漫長的悲辛。
然而他只是淡淡的笑著,這些,已經跟他沒有關係了。下輩子,下輩子……算了,還是不要有下輩子了,誰的生活不辛苦了……
身後的女子漸漸地擁緊了他,給他的背心傳來安心的依靠。
木馬停了下來,他注意到他的時間沒有其他人玩的長。
“沒有了,你的生命就到這裡了,所以就停了。”
“可是沙子不是沒漏完嗎?”他若無其事地問了一句,臉上無喜無悲。
有一大半凝固在上面沒有下來。凝固在上面的是金色,流到下面的是灰色。
“那是你放棄了的。所以就不是你的了。”
“這樣啊,那我們現在去哪,傳說我聽過,是要過奈何橋吧。”想著覺得有些無趣,轉頭去看那兩個小鬼。
女子溫婉的笑容不見了,帶著憐憫,帶著悲傷。看得懷暖不忍,這個女人,不適合笑容以外的任何表情,他試著安慰道:“怎麼不高興了?別這樣嘛。原先不想死是因為不知道死了會怎樣嘛,要是這樣的話,死對我來說是件好事,我的爸媽都住在這邊,雖然我不記得他們的樣子了,但是,仔細找找我相信還是找得到的。其實那木馬也挺好玩的,等我找到我爸媽和你們一起來怎麼樣。那兩個小子滿機靈,我可以教他們……”
“你要教他們什麼,你會什麼?”女子問得犀利而哀傷。
“我……是啊,好像什麼也不會的樣子……對不起……”
“媽咪媽咪……哥哥搶我的糖!”側帶著帽子的小鬼跑過來,給尷尬的局面一個緩衝。
“小子,叫什麼名字?告訴哥哥,哥哥買糖給你吃。”他彎下腰,摘掉小鬼的帽子,輕輕地撫摸著扎手的頭髮,刺刺的,根根都帶著頑強的生命力。
“小暖,叫這個,真鬱悶,哥哥都有正式的名字了,我還叫小名——爸爸說是見……什麼什麼……媽咪,怎麼說來著啊?”小小的嘴巴上面都可以掛油壺了。
“是見賢思齊——小暖要等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