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幹什麼,那語無倫次的道歉裡夾雜著如同道別的話,讓他覺得既驚惶又絕望。
「等我……」他不斷地重複著,不知道是對自己說還是對不知身在何處的凌響說,最後花了很大的力氣,才重新握住了手機,撥通了葉庭書的電話。
剛剛才掛掉電話,江越又來電,葉庭書顯然也有了預感,一接通便開口:「江越?找到阿響了?」
「他剛剛給我打電話,什麼都沒說,聽起來……不太妙。」
「怎麼會……」葉庭書一下子就急了。
「所以我們一定要快。馬上報警,還有,想想有什麼地方遺漏了。」江越卻沒有給她時間傷心,飛快地交代完,頓了頓,才終於補了一句,「特別是跟你哥哥有關的。」
會讓凌響失控的,也就只有那一個人吧。
「好。」
「……還有,他的話我錄了音,雖然只有一部分。」
葉庭書似乎強忍著難過笑了笑,反過來安慰他:「你想得起來錄音已經很了不起了,至少我就做不到。」
「我把錄音發給你,你看看有沒有什麼想法,我再到處看看。」江越也忍不住苦笑了起來。
是啊,居然想得起要錄音,真是太了不起了。人被逼到了絕處,果然要比平常精明得多。
愛情勿近 第七章(四)
第七章(四)
這一夜註定無眠。
江越特地將汽油加滿了,坐在車上一遍又一遍地聽著錄音,每一次錄音戛然而止時,他都有一種心被狠狠地剮了一下的感覺。
葉庭書報警之後也找了起來,不時打電話詢問,或是告訴他警方的動向。
這樣一直找到了大半夜,卻終究沒有任何訊息。
「我真的想不出來還有什麼地方了。」葉庭書的聲音隔著電話也能聽到裡面的哽咽。
江越想安慰她,卻無能為力。
一對同性戀人,能去的地方其實真的不多,這並不是一個足夠開放和寬容的社會。光看凌響最後躲在家,把自己藏在網路遊戲裡就知道了。
「一定還有什麼遺漏了的……」但是莫名地,江越就是這麼覺得。
錄音還在一遍一遍地重複著,江越拼命地讓自己靜下心來聽,努力地忽略那個人的聲音,企圖找出凌響以外的聲音線索。
「江越,那是電流聲嗎?是你的問題還是阿響的問題?」
江越愣了一下,掛起了電話又重新播了一遍錄音,就如葉庭書所說的,錄音裡一直有著不間斷的背景音,聽起來就像是電流聲……
「不是電流聲,是蟲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江越又一次接通電話,「他是在公園、郊外或者是……山!那座山!」
「什麼?」葉庭書被嚇了一跳。
江越的聲音帶著幾分激動:「那座山,在哪裡?」
葉庭書聽得胡塗,但她顯然也意識到江越想到了什麼關鍵的事情:「什麼山你說清楚一點。」
「那座山,你哥哥……跟他去的那座山。」微妙地停頓後,江越卻突然有點語焉不詳。
葉庭書卻一下子就明白過來了。
是哥哥跟阿響去旅遊,卻因為遇上意外,最終死在那兒的那座山吧?
正因為是這樣的一個地方,江越一直沒有去提,她潛意識裡也一直迴避著。
「是樵東山,阿響常說那是他們定情的地方,所以紀念日要故地重遊……是樵東山。」葉庭書吸口氣,終於說了出口,她重複了兩遍,心裡已經有些確定凌響在那兒了。
江越笑了:「你跟警察說,我直接開車過去。」
凌響靠著巨大的樹幹抱膝而坐,枝葉落在身旁,幾乎將他淹沒,他整個人卻因為寒冷而微微發抖。
自己會死吧……
飢餓、寒冷、迷路……原來到最後,還是要死在這座大山裡。
這樣也好,說不定閉上雙眼後,就能見到庭宇了。
只是無止境的心悸讓他覺得害怕。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麼,只是拼命地將自己抱得更緊一點。
午夜深山寒氣逼人,他的手腳早就冷得麻木了,飢餓的感覺似乎也在消退,他無意識地放鬆了下來,卻隱約明白自己差不多要到極限了。
「庭宇……」忍不住叫出聲來,思念就如潮水一般湧上心頭,他怔怔地望著夜空,恍惚間就像看到那個人正對著他笑,一如既往的溫柔。
面對這樣的笑容,他想回以一笑,最後卻掉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