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開門之際,列奧納多拎著槍走了進來,瞥了一眼旁邊啜酒小憩的海蒂道:“談完了?”
“這是什麼?”露里斯警惕地看著那柄形狀奇怪的火槍,發現它不僅連引火繩都沒有,而且銜接處還有複雜又陌生的機關。
這不是她見過的任何一種槍。
“嗯?”海蒂又抿了一口,還在翻看著今日的報紙:“您已經可以走了,季諾先生。”
達芬奇第一反應是去看她的喉結,對這個稱呼露出狐疑的表情。
後者直接把頭盔和假鬍子折騰了回去,只露出了一雙眼睛。
“我們來談談這筆生意。”
於是談生意的地點從這兒直接轉移到了牧場之外。
在兩三年之後,達芬奇和海蒂共同設計的燧發滑膛槍已經被多次調整了子彈和彈道,如今打穿一堵鐵門都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當列奧納多集中一匹剛好經過的野驢,讓它爆炸式翻轉著滾出老遠時,海蒂站在後方善意地提醒了一句。
“季諾先生,嘴巴張太大容易脫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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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場的僱傭兵們竟沒有一個人認識這種全新的槍械,可它的威力足夠讓人驚駭到想要連連往後退。
怎麼會有——這麼恐怖的東西?
那癱倒的野驢胸腔被炸出一個大洞來,而且距離之遠殺傷速度之快,都完全讓人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如果你們打個折,我們的人可以考慮租用這種武器給你們——時間到了還是需要收回來。”
“收回來?”露里斯試圖和她講道理:“你難道不覺得這種想法太天真了一些嗎?”
“季諾先生,”海蒂不緊不慢道:“我們會引入另一外幾個規模較小的僱傭兵團,如果你們撕毀合同的話,我想他們會很樂意把你們瓜分掉。”
“你——”露里斯呸了一聲,扭頭道:“籤,今天就籤!”
大哥顯然有點不確定:“你今天來的路上不都還挺鄙夷的嗎?”
“別廢話!”
事實證明,這幫僱傭兵對槍炮的狂熱程度完全超出他們的想象。
達芬奇這回進入了備戰狀態,把地窖裡的許多存貨全部都拉出來曬曬太陽,以至於資深管家阿塔蘭蒂開始思考他們家裡到底藏了幾個地窖。
從燧發槍到可拆卸的火炮,還有正在製作當中的大型可移動巨弩,大半個牧場都成了軍械試驗基地,每天被炸掉和射壞的靶子堆起來日常當柴燒。
海蒂最後招募到的人,一共有八千多個,而且基本上全都在無組織無紀律的狀態裡。
他們雖然大部分都有領導,但是領導似乎只能進行一些大致的指令,然後再一塊分錢。
這種存在頗有點像牛虻,看起來是屬於強大的牛,其實吸完血就會跑掉。
他們樂此不疲的更換著僱主,在戰爭中謀取著大大小小的好處,更在和平時期到處騷擾擄掠。
海蒂琢磨了一下,擬出了一個更適合這個時代的管理辦法。
——明確軍銜和軍職,同時劃分功能和部隊。
“應該有足夠明確的訓練計劃。”她低頭畫了一個圈,慢條斯理道:“阿塔蘭蒂,今天就讓他們清理出一個操場出來。”
這是她所擁有的最大牧場了,但養八千人顯然還是有些吃力。
但海蒂一直很有辦法,擺平他們的吃喝拉撒也頗為順手。
只要領導方式到位,僱傭兵和僱傭工人其實也沒有什麼區別。
她直接指引著他們去開墾莊園以外的荒地,建設木製的房屋作為宿舍,還教他們怎麼做上下鋪的宿舍床。
八千人被分為了六支部隊,而來自各個兵團的首領則擁有了似乎更加顯眼又閃亮的稱號和軍職。
從後勤到偵查,從火器到騎兵,不光職能邊界和軍功分配方法設計的清清楚楚,而且還有宣傳官負責給每個部隊都科普到位。
美第奇的斥候很快得到了訊息,寫密信過來告知法國人的情況。
——先遣部隊已經在一個月前就出發了,恐怕還有四個月就會陸續抵達亞平寧半島的西部。
海蒂在收到訊息以後沒有表現出什麼驚慌,反而召集著那些個互相都不算熟悉的將領們開了個會,讓已經成為首席秘書官的德喬授予他們軍銜和軍服。
儀式感很重要。
程式、榮譽、儀式、身份,人總是容易不知不覺地踩進某一種身份認知裡,從此與階梯以下的人劃開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