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撒怔了一下,掌心握緊了匕首。
“得不到父親的重視,你就沒辦法保護盧克雷齊婭。”
“再過幾年,她就會被當做政治婚姻的交易品,如同你無數個姐姐那樣嫁到各個公國裡去,對嗎?”
“你最好學會沉默。”他冷聲道:“這些都與你無關。”
“那我為什麼要出現在這裡?”她反問道。
凱撒鐵青著臉色站了起來,先前那副虛情假意的模樣也崩了個徹底。
“你根本不懂我們一家人的處境。”
那個所謂的教皇,站在權力最頂峰的男人,他有十幾院的情婦,幾十個來路不明的私生子。
而他和他的妹妹,根本沒有半分選擇的餘地。
當年想要討一口飯吃,想要被傭人們善待一天,每次都可能要付出頗為恥辱的代價。
他犧牲掉自己的婚姻,甚至不惜向這個比他大十四歲的女人求愛,被那稱之為‘父親’的人當做棋子一般驅使——
“凱撒·波吉亞。”海蒂坐在窗旁,淡淡開口道:“你的這些小心思,你父親都看的清清楚楚。”
他的臉色忽然蒼白了許多。
“你覺得,這一場又一場鬧劇,到底是你在算計他,還是他在算計你?”
“不——”
“出讓你這一個兒子,他可以繼續向羅馬和熱那亞變著法子勒索討要,這完全是毫無成本的好處。”
“而你,”她揚起了嘲諷的笑容,語氣冷淡而平靜:“想要從他那裡討得半分好處,完全是痴心妄想。”
凱撒露出被激怒的表情,猛地起身往前走了兩步,聲音都揚高了不少:“你有什麼資格來討論這些話?!”
“年輕人。”海蒂直視著他高高舉起的匕首,沒有半分的畏懼:“你現在對我動手,只會損失更多。”
凱撒咬緊了牙關,握著匕首遲遲沒有落下。
“我無心關注你和你妹妹之間的事情,但記住最基本的一點。”她露出憐憫的表情:“在權力面前,人們毫無感情可言。”
不管他是不是教皇的親生兒子,不管他和他妹妹將來的身世和身份會如何——只要亞歷山大六世足夠貪婪,他們就都註定成為犧牲品。
“哐當。”
匕首掉到了地上,發出悶鈍的響聲。
少年後退了幾步,露出絕望的笑容:“你想對我說什麼?讓我去一刀殺了我的父親?然後把你放走?”
他原本以為,只要自己在這件事上給予父親足夠多的配合,他就會慢慢的重用自己,然後自己就有機會去保護盧克雷齊婭。
聯合內線擄走她也好,逼迫佛羅倫薩給予軍力援助也好,這一切都是為了顯示他對羅馬教廷足夠的忠心。
可是這個美第奇……她居然說,這一切都只是他父親一個人做的局。
他從頭到尾……什麼都不是。
“我告訴你這些本質,是為了讓你能夠清醒過來。”海蒂掃了一眼地上的匕首,不緊不慢道:“——而且這場婚禮,是可以被阻止的。”
“阻止了又怎樣?”凱撒的聲音裡依舊帶著怒意:“你依舊是俘虜,我依舊是可笑的私生子,任何事情都不會改變。”
海蒂忽然笑了起來。
“不,你又錯了。”
她輕聲開口道。
“你可以逃離這些。”
“逃離?逃離我的父親?還是波吉亞的這個姓氏?”他露出嘲諷的笑容。
“逃離你的命運。”淡藍色的眸子在日光下泛著明光,洞察平靜亦如往昔:“你可以帶著你的妹妹,脫離這整個家庭。”
-3-
海蒂沒有再多解釋一句話。
她知道自己這時候再多煽動一句,都可能讓這個搖擺不定的年輕人陷入更加混亂的狀態。
凱撒直接罵了句髒話摔門而去,整個房間都陷入了寂靜之中。
在剛才的對話裡,海蒂一直都在保留自己的觀念,在不著痕跡地對他進行引導和控制。
——這是現代社會最常見的話術之一,至少米高梅公司的某些人很擅長這種事情。
警告,動搖,質問,挑撥。
影視公司也好,記者審問也好。
過去的職業經歷,已經教會了她足夠的技巧——
不要回答他的任何問題,要把他帶進自己架設的語境裡,用自己的語境來影響他的預期認知。
海蒂根本不知道亞歷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