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在一個深夜,他又一次經歷了整場劇痛,然後沉沉地倒在了床上。
克希馬小心地幫他蓋好了被褥,用輕如蚊吶般的聲音問道:“您還在痛嗎?大人?”
對方毫無聲息,猶如已經墜入夢境,又或者已經昏迷。
“洛倫佐大人,”克希馬提高了聲音道:“海蒂小姐回來了,她現在請求見您。”
整個臥室都陷入死寂之中,沒有任何回應。
下一秒,侍從的袖中滑出了一把雪亮的匕首。
先生,只需要一下,您就可以永遠擺脫這些折磨了。
只需要一下。
他高高揚起了手,抓緊了領主的肩頭。
昏暗中脖頸的位置並不算清晰,但劃歪了也不要緊——這個重病的男人已經沒有任何反抗的力氣了。
克希馬猶豫了一刻,最終還是深呼吸著再次確認位置。
可是他突然聽見了三道破空的箭聲。
心口和腹部的位置突然變得冰涼又麻木,緊接著翻江倒海的疼痛就開始如同猛獸咆哮般讓他跪了下來——
這,這都是怎麼回事?!
“克希馬。”男人起身坐了起來,聲音冰冷:“這就是你所說的效忠?”
侍從捂住被刺穿的腹部,任鮮血流淌了滿手,一路蜿蜒著染汙了整片地毯。
“你……”他嘶聲道:“你……”
躲在暗處的弓弩手從三個角落的隱蔽處走了出來,為了防止他暴起動手,直接把刀刃架在了這反叛者的咽喉上。
克希馬已經無法完整的說出一個句子,他握住自己腹部冒出的箭頭,喉嚨全是含混的鮮血,眼睛也佈滿了血絲。
“我把你當做弟弟一樣。”洛倫佐坐在床邊,低頭看著這個跪伏在他面前的人:“可我怎麼也不會想到,我的宮裡還有一個波吉亞。”
克希馬冷笑起來,他哆哆嗦嗦地想要保持身體的平衡,卻因為劇痛直接歪倒在地毯上,無法控制地發出呻吟聲。
“你——你已經——”他斷斷續續道:“你也會——死——”
“總比你晚一點。”洛倫佐站起身來,抬腳踩在了他的咽喉上。
“你的屍體會被野狗吞噬乾淨,骨頭將掩埋在煤礦之下,永世被魔鬼之火吞噬。”他的聲音淡漠如在討論天氣,可踩壓的動作讓那侍衛發出窒息的急喘。
克希馬手中的匕首直接被人抽走,連腹腔中的長箭也被強橫地拔了出來。
越來越多的汙血開始往外流淌,他的眼神開始漸漸失焦。
“死了也好。”領主輕聲道。
海蒂看到兩個孩子的時候,心裡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等到了下午,我們就抵達佛羅倫薩了,”她安撫道:“馬車已經很快了,也許你們的父親還在碧提宮門口等著你們。”
洛倫佐的大女兒盧克雷齊婭已經嫁給了一位貴族,他的二子和養子都已經有十一歲左右,相處的頗為融洽。
這兩個孩子都是自童年起就在羅馬教廷接受學習和禮訓,面對海蒂時也同樣溫和又親切。
他們的哥哥皮耶羅先前吃東西被嗆著,因為這事差點去見了耶穌,也多虧她出手相救才活了回來。
小孩們對戰爭都不太瞭解,更多的注意力都放在荒野的山雀還有狐狸上。
他們表現的 放鬆而又快樂,與這混亂的世界彷彿毫無關係。
馬車一路駛向碧提宮,領主夫人已經等候了多時。
“洛倫佐還在辦公室裡,”她有些抱歉的解釋道:“最近的戰報太多了一些。”
海蒂下意識地看她身後其他人的蹤影,壓低聲音問道:“克希馬先生呢?”
“克希馬?”領主夫人露出惋惜的神情:“他吃了有毒的漿果,前段時間已經不治身亡了。”
海蒂側身與列奧納多交換了一個眼神,兩人同時鬆了一口氣。
戰爭的發生直接讓整個亞平寧半島都陷入紛爭之中。
神聖羅馬原本是善戰的獅群,但因為種種原因不斷分散流離,最終只剩下孤立無援的羅馬。
如今羅馬號召著諸多公國為它而戰,而幾個勢力較大的城邦都想著分一杯羹。
十幾個大小公國混戰在一起,連戰局都難以判斷。
沒有無線電,沒有收音機,沒有任何可以傳遞訊息的東西。
在等待著會見洛倫佐的那一刻,海蒂都在思考著無線電的事情——
如果她能夠與達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