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她的音樂家先生就開始每天拎著不同樂器定時報到了。
剛開始是里拉琴——從演奏到彈唱全來一遍,而且低沉歡快的調子輪轉著一晃就是半小時。
在女王陛下聽膩了里拉琴之後,每天早餐的配樂變成了長笛。
單簧管,豎琴,小提琴……
到了最後,他試圖讓侍從們把鋼琴也搬進來。
“列——奧。”海蒂哭笑不得的揚長聲音道:“我們兩生的孩子會足夠聰明的,不用這麼緊張好嗎。”
男人試圖擺出嚴肅的表情,沒兩秒就破功了:“那下次吹橄欖葉給你聽?”
海蒂揉了揉臉,擺手道:“還是清唱吧,唱什麼都好。”
她開始減少外出的頻率,把更多的時間放在建立全國統一的考試標準和教育體系上。
不過某位書法家執意代筆,她也樂意在長椅上一躺就是一天,等到了傍晚天氣涼快的時候再下樓散步。
海蒂在口述的時候,思路清晰又條理清楚,列奧納多往往在記錄完成之後就已經排版完成,連重點的勾畫也頗為清晰。
每個城市的公立學校教育內容都開始被明確的規劃和限制,神學教材的比例也在不斷減少。
這種事情的意義在於,它能夠讓更多普通階層的平民小孩也可以透過考試參與人生的競爭。
在女王的法令下達之後,小孩們可以透過半工半讀完成學業,而且憑藉自己的成績進入大學或者行會學校,擁有能夠養活家人的職業。
他們不再一出生就被框定為‘某某貴族的男僕’,以及‘註定永遠朝不保夕的莊稼漢’,而可以透過讀書這條路跨越階層,擁有更多的收入。
教會和貴族們對此非常不滿,但也沒有什麼辦法。
——君權和軍權都被她一個人牢牢緊握著,沒有任何人插手的餘地。
在《□□》出來的時候,什麼事情上下議院可以過問,什麼問題是不可逾越的雷池,她都早已在尼可羅的輔佐下框定的明明白白,而後者完全是個以筆殺人的老狐狸。
八月一過,天氣終於變得涼爽起來。
沒等秋雨洗滌濁塵,來自米蘭和那不勒斯的大使便到了。
他們申請進行一場三國官員之間的會晤,地點由她選定。
這將是義大利帝國誕生之後的第一場三國會議。
訊息傳來的時候,夫婦兩在研究聽診器的構造。
海蒂如今才懷胎四個月有餘,肚子就已經豐滿到如同懷了五六個月一般。
她明明有控制食量和進食頻率,而且四肢的浮腫程度也不算嚴重,可肚子卻大的有些奇怪。
總不會……是對雙胞胎吧?
-2-
列奧納多第一次想要幫海蒂聽心音的時候,他們兩被對方都嚇了一跳。
那時候海蒂還只是他的普通朋友,只是因為痛經的緣故臉色蒼白臥床休息。
列奧納多示意她解開衣服,而且準備把耳朵貼近她的胸部右下方——
“不,達芬奇,你在做什麼?!”
現在一想,也真是又好氣又好笑。
這 個時代的醫生會把病人的上半身衣服脫光,然後在腋下到胸部之間的位置聽心音判斷病症。
無論男女都是如此,而且這個習俗一直延續到了十九世紀。
海蒂為了搞明白自己到底懷了幾個孩子,在音樂家先生過來表演口哨技巧之際畫了一張草圖,示意他照著裡面的註釋做一個小工具出來。
如今還沒有橡膠管之類的東西,但一個小喇叭狀的空心木筒都可以傳導和放大聲音。
列奧納多在拿到這個小玩意兒的時候,一度有些懷疑它的功能。
“還有比這更神奇的存在。”海蒂攪拌著凱撒沙拉,慢悠悠開口道:“曾經有個很有名的音樂家,在兩耳失聰之後依舊寫了好些曲子出來,連彈鋼琴都能控制好節拍。”
“為什麼?!”列奧納多一臉震驚:“你們給他換了兩個耳朵嗎?是人的耳朵還是驢的耳朵?!”
“不——是骨傳導。”她忍著笑道:“一點生理常識而已。”
他們交談著這件事,同時不斷移動簡易聽診器的位置。
首先是這位年輕母親的心跳聲。
沉穩有力,非常清晰。
列奧納多聆聽了這個聲音許久,起身時給了她一個綿長的吻。
“然後是小孩子的。”海蒂溫柔道:“你動作輕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