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候著的女僕德喬觀察著她的神情,開口想要緩和氣氛:“聽樓下的侍女說,後天就要召開一場盛大的舞會了呢。”
“——有誰要來?”
“柏拉圖學院裡的許多智者,各個家族的名流小姐,還有來自附近城邦的大人們。”德喬忽然笑了起來:“也許您也可以遇到心動的人呢。”
海蒂眨了眨眼睛,也笑著應了一聲。
她自然不會有什麼期待,只是出於禮貌參與這種場合。
洛倫佐出手大方,給她的衣服料子都頗好,甚至還配置了些小首飾。
作為這個家族的鍊金術師,海蒂已經習慣了這種人們都在全程假笑的環節,偶爾也和陌生人跳幾支舞調劑心情。
波提切利精神恢復了許多,在達芬奇的不遠處畫著草圖。
他們這些畫家的存在,在這個時代就和照相機一樣,而且還會自動修正甚至新增許多細節。
盛大的舞會和騎士表演同時舉行,整個宮邸都賓客如雲。
海蒂跳了兩支舞便下場休息,一邊聽著樂隊的古典鋼琴樂,一邊嘗著新釀的葡萄酒。
她先前去了趟酒窖,已經看見了好些玻璃瓶成堆擺放,軟木塞子的尺寸全都剛剛好。
“您就是……那位鍊金術師嗎?”
一個低沉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似乎還帶著些外邦的口音。
她抬起頭來,見到了一張全然陌生的面孔。
這個男人看起來大概在三十歲上下,他面板黝黑,身材魁梧,讓人莫名地想起維京人。
她目光微微下移,觀察著他的穿著。
典型的宮廷裝扮,帶著黃金配飾,而且項鍊上似乎還吊著獸骨。
“……您是?”
“盧多維科·斯福爾扎。”那粗獷又高大的男人笑了起來,直奔主題地開口道:“你很特別,要不要考慮跟我去米蘭?”
-2-
海蒂對這個名字一無所知,出於謹慎也並不能接受這種貿然的邀請。
他是誰?
從裝扮談吐來看,這個人更像一個暴發戶,而不像那種世家的貴族。
“米蘭?”
“原來你不瞭解這些?”那人的眼神裡流露出一些得意和驕傲來:“米蘭比佛羅倫薩要大上許多,人口也是佛羅倫薩的三倍。”
“更重要的是,如果你成為我的鍊金術師,我會給你任何人都無法媲美的優待。”
他聽說了許多有趣的事情。
這個美第奇家族的遠親,不僅擁有著能夠讓心跳重新跳動的方法,而且還淵博而聰慧。
米蘭正需要這樣的漂亮又聰明的姑娘。
“非常感謝——但不用了。”海蒂站了起來,想要和他保持距離。
“你難道是在忌憚洛倫佐?”那男人揚起眉毛道:“他還沒有膽子來拒絕我。”
她神色微變,準備再想句說辭婉言告退。
這種強勢又驕傲的人,往往都固執而不怎麼變通。
“海蒂——原來你在這裡!”達芬奇忽然出現在了她的面前:“夫人那邊正在找你,快跟我過去吧。”
他說了一半,忽然瞧見旁邊那個男人,笑著也打了個招呼。
海蒂匆匆行了個禮,跟他去了庭外的長廊,下意識問了一句道:“夫人是不是又腹痛了?情況怎麼樣?”
“她沒有宣召你。”達芬奇回頭確認了一下,看向她道:“你怎麼會和斯福爾扎扯上關係?”
那個米蘭人?
“他是誰?”
“他是——”達芬奇皺著眉看著她道:“你真的不認識這個人?”
海蒂聳了聳肩。
“他的父親,是一個僱傭兵的七個私生子之一。”
這是個公開的醜聞。
在二十多年前,那位私生子奪取了米蘭的政權,自封成了公爵。
在這位公爵去世之後,他的長子繼承了位置,沒過多久就也被刺殺死亡,留下一個七歲的小孩成為下一任公爵,但顯然已經被完全架空。
“剛才和你聊天的這個人,其實就是米蘭現在的主人。”達芬奇放低了聲音,語氣裡帶著告誡:“他喜歡揮霍,而且喜怒無常,不要輕易地信任他。”
海蒂心裡隱約鬆了口氣,慶幸自己能得到這樣的提示。
如果沒有達芬奇這個朋友,她搞不好會碰著好些危險。
這些領主真是一個比一個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