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得很香。顧懷南在她對面輕“嘖”了一聲,然後把幾乎沒動過的盤子推到南澄面前:“這份你也吃了吧。”
南澄受寵若驚,把上面的大排夾到自己盤裡,感動地咬了一口說:“你沒胃口嗎?可是不吃晚上會餓的。”
顧懷南揚了揚眉,不置可否,過了一會兒才突然看著南澄說:“以前怎麼沒有發現你這麼好養活……你不覺得這裡的東西很難吃嗎?簡直跟飼料一樣。”
他看著她把整塊大排津津有味地啃完才說“跟飼料一樣”,這不是明擺著罵人嗎?南澄嫣然一笑,回他說:“討厭啦,說得你好像吃過飼料一樣。”
顧懷南眼神複雜而專注地望著南澄:“我記得你以前沒有這麼伶牙俐齒。”
“……人都是會變的。”南澄撥了撥耳邊的頭髮,有些心虛。其實不只以前,就算是現在身為報社記者的她,也不是以伶牙俐齒出名,大多時候她還是那個溫順乖巧、存在感稀薄的小女生。
但或許是因為這裡離滬城太過遙遠,讓她卸下防備,或許是最近發生了太多事,讓她突然覺得原來都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南澄變得不像以往那般謹小慎微,只選擇最本真的自己去回應周遭的人事。
就像如果是以前,就算被偷得一無所有,她也不會好意思艦著臉跟著顧懷南混吃混喝——可是現在卻那麼做了’而且也不覺得有什麼。能有什麼呢?會比她未婚夫被她的前情敵給睡了更糟糕的事嗎?
踩著曬滿了月光的青石板小路回客棧的路上,南澄腳步輕快愉悅,她喝了一點酒,臉上忍不住就浮現笑容,嘴裡還輕輕哼著歌。
顧懷南凝神細聽,發現是很久以前他們都喜歡的一首歌。
“你舉著一枝花/等著有人帶你去流浪/你想睡去在遠方/像個美麗童話/那本書合了又開飄落下夢想/我們倆合了又分像一對船槳……”
南澄在傻乎乎地笑,顧懷南的心卻無由地暗下來。
這歌詞多不吉利,像極了他和她的故事。
他們在麗江待了一晚,束河待了兩天,第三天的晚上去了瀘沽湖。
有人在路口接顧懷南,南澄跟著上了他們的灰色賓士車,十五分鐘後到達那家瀘沽湖邊的私人會所。
青瓦白牆,大紅的燈籠,白色的紗簾像一隻伏在窗邊的鳥,漆黑而靜謐的瀘沽湖畔,這裡就像白蛇娘娘一記口訣幻出的一個幻境。
“這才像是你旅遊會住的地方。”南澄在喝水的瓷杯杯底看到一個抽象的圖騰,很像融化的“顧”字,不由隨口問道,“你家在這兒有股份?”
顧懷南坦然地點了點頭。
南澄嗆水,咳嗽不止,驚歎:“你們顧家到底涉足了多少產業?”可怕的資本家!
“公司在這裡操作一個旅遊地產的專案,進行了有兩年了,這裡是招待客戶和朋友的地方。總的來說,我們做的還是屬於房地產的一個分支。”顧懷南答道,“不過這些和我也沒什麼關係,都是我爸的,我也不過給他打工。”
“那還不是一樣的……不過你以後,要經營這麼龐大的事業,會很累吧。”
顧懷南的心裡動了動,抬眼看向南澄,輕啟唇道:“你是不是看多了‘心靈雞湯’啊,什麼‘別人都只關心我飛得高不高,只有你關心我飛得累不累?’”
這反問聽起來充滿了嘲諷意味,南澄連忙撇清關係:“我沒看過這句話也沒那個意思。”真是言多必失。
顧懷南懨懨地起身。
“你去哪兒?”
“騎馬。”他突然又回過身,指著南澄的鼻尖說,“你也必須去。”
繞著湖,散步,滿天星星。
想象中,應該是很美好的事情,直到南澄坐到溫熱的、能感受到馬匹肌肉與骨骼的馬背上時,那種離地和無法掌控韁繩的恐懼感才慢慢浮現。
她騎的是一匹棗紅色頓河馬,馬伕說它的名字叫花將軍,脾氣很好,所以就算不善騎術,只要抓緊韁繩,自己坐穩了,就可以放心騎。
南澄還是覺得很害怕,半伏在馬背上,手緊緊拽著韁繩可又不敢真的拉緊了——她以前採訪過一個騎手,他曾說人和馬之間靠韁繩聯絡,而韁繩連著馬的上唇,拉太緊它是會疼的,好的騎手和馬都把對方當作最好的夥伴,互不傷害,互相信任。
南澄很怕自己摔下去,但是也怕花將軍被她笨拙地弄疼。
這樣,根本就沒辦法在星空下散步吧,雖然瀘沽湖的天空那麼幹淨那麼美,滿天的星斗像個童話一樣。
顧懷南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