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也傷得不輕,臉腫了,下巴也歪了,右臂的骨折尚未完全恢復,又裂了,上臂腫起來一大圈。
“你冷靜點,聽我說。”金轍筋疲力盡,跪坐在他身邊,將他散亂的長髮拂開,摸了摸他佈滿冷汗的臉,道,“他現在很好,孩子也很好,只是必須呆在嚮導學校裡,這是法律,以前他的身份沒有公開,我可以假裝什麼都不知道,現在公開了,我必須維護聯邦法律。”
金軒牙齒咬得咯咯響,眼中紅霧漸漸散去,身體因為高劑量平衡劑的作用微微抽搐,哆嗦著問:“誰、誰幹的?”剛剛他只是一時暴怒,回過神來就知道不是金轍暴露的巫承赫,他哥還沒那麼變態。
“嚮導學校,他們在末期會議上發起了一次抓捕,巫承赫中招了。”金轍猶豫了一下,沒有說出沐的事情,道,“向你隱瞞是我的主意,你當時在天闕空間港,帶著四名NTU特工,我不能拿聯邦軍人的性命冒險。”
金軒抖了一會,慢慢爬起來,卻因為四肢無力而再次摔倒,只好仰躺在地上。他的襯衫也破成了抹布,露出滿是傷痕的胸口,有些是他們剛才打的,有些是這次出去做任務留下的,和精美的荊棘薔薇紋身混合在一起,有一種悲壯的美感。金轍嘆了口氣,不忍地扭過頭,道:“抓捕第二天,他被發現有六週半的身孕,異卵雙胎。我去看望了他,他精神很好,很鎮定。他很擔心你,我跟他做了保證,說會保護你的安全。”
金軒用小臂擋著眼睛,不說話,胸口劇烈起伏。金轍摸了摸他的頭,道:“我和漢尼拔做過溝通,他向通古斯施壓,巫承赫在那邊的日子不會難過,我每週會和他郵件聯絡一次,有什麼話,可以幫你帶給他。不過你必須和他切斷所有聯絡,懂嗎?在我策劃好一切之前,你不能暴露自己和他的關係!”
金軒喘了一會氣,陰沉道:“開門。”
金轍皺眉:“我說的話你到底有沒有聽懂?”
“開門。”金軒咬牙切齒道,“我去自首,讓他們流放我們,我帶他走!”
金轍拿他的脾氣沒辦法,等他沉了一會,道:“他現在懷孕三個月,你要帶他去哪裡?你想要他的命嗎?”
“……我會養活他,保護他。”金軒道,“他是我的嚮導,我要和他在一起,每分每秒都在一起!”
“你憑什麼保護他?你憑什麼養活他?”金轍問,“你以為流放是旅行嗎?是出去玩嗎?你們會被送到最荒僻的星球,沒有防護,沒有後援,幹那些普通人,甚至是普通異能者不能幹的工作!”
“開門。”金軒執拗道,“我們已經最終標記過了,如果這是代價那我願意承受,他也願意!”
金轍壓著性子道:“我的話你一句都沒聽進去是不是?自首?你是在威脅我嗎?你這是解決問題的態度嗎?”
金軒放下胳膊,硬撐著坐了起來,受傷的右手猛地抓住他衣領:“金轍,你不懂的,這對我來說不是問題,只是選擇。我們是異能者和嚮導配對,我們不是你那些政治問題!你知道我過去三個月是怎麼過的嗎?你知道他一個人在通古斯有多痛苦嗎?是,也許你看他很好,很平靜,但你根本不瞭解他在忍受什麼!”
金轍注視著他的眼睛,道:“你冷靜點金軒,聽我的,我保證你們在三個月內見面。”
金軒搖頭,再搖頭:“不,我現在就要見到他。哥,我知道我選擇自首在你看來很傻很笨,很不經濟,但我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出現在他的面前!他身份暴露,又懷了我的孩子,正是最脆弱,最需要我的時刻,如果我現在不陪在他的身邊,哪怕將來功成名就,兒孫滿堂,也無法彌補此刻的遺憾。”
“金軒。”金轍老早就知道金軒的三觀和他不同,但從沒像現在這麼頭疼過,“一時重要還是一世重要?我說過,嚮導學校會照顧好他,你只要熬過這三個月,我就……”
“哥。”金軒打斷了他,“人生很長,但留在記憶中的片段能有幾個?每次重要關頭我們都權衡利弊,但那樣做出的選擇就真的最好嗎?我如你所說再等三個月,把他丟在嚮導學校,哪怕將來一切順遂,像你想的那樣皆大歡喜,可是我卻錯過了他最需要我的時刻,錯過了我們第一個孩子的出生……事業沒有了還可以再幹,錢沒有還可以再賺。有些時光錯過了,就沒有了,再也拿不回來了。”
金轍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與他辯駁,心裡卻瞬間升起一股酸楚來,是的,他永遠都是理智的,冷靜的,他永遠都能做出最有利最現實的選擇,但他卻錯過了愛人最需要自己的時刻,錯過了女兒的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