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徵兆地放聲大哭,聲音像鐵器劃過玻璃的聲音,嘶啞刺耳。
瘦猴老頭兒邊哭邊身體向前傾,先是一個長揖,然後一跪,起身之後又是一個長揖,然後又跪,緊接著一個叩頭,繼續起身一個長揖。
老谷頭兒這個時候已經側身坐在了旁邊,用手裡的一根筷子比畫著,隨著那人的長揖叩首,手裡的筷子時而伏下時而起立,然後還把手邊素白瓷瓶裡的酒倒進三個小杯子,隨著他的叩首給灑在地上。
最後就聽見瘦猴老頭兒突然一聲尖嘯,犀利的嗓音大聲喊:“謹請泰山府君移府,定生死之期,兼注貴賤之分,長短之事。”
只見老谷頭兒手一顫,輕輕放下手裡的素白瓷瓶,說了一句:“府君不受。”
瘦猴老頭兒猛地一顫,抬起頭來,滿臉的猙獰之色,幾乎是從牙齒縫裡擠出來一般,咬牙道:“七子犧牲禮齊備,府君緣何不受?”
老谷頭兒淡然一笑:“八番供養猶在。”
前面跪著的老頭兒聽到這句話似乎一驚,眼珠幾乎要瞪出來,但還是跪在那裡,胸口明顯地起伏不定,似乎在調節氣息。
“七子犧牲禮也不差,你東門供養了一百年,也該輪到我們南門了。”那個老頭兒還是一臉猙獰。
“生祭活養的你們有嗎?”老谷頭兒輕輕問他。
地上跪的老頭兒似乎被什麼擊中了一般,半天說不出來話。過了好大一會兒才艱難地說:“如今這世道,你哪來的生祭活養,我不信。”
老谷頭兒點點頭起身站起來朝後面走,一撩簾布進來了,示意我站到一邊去,然後刷地一下揭開被子。
他這一揭被子差點沒把我嚇得背過氣去。
只見他的床上整整齊齊睡了八個奶娃娃,不過一個個臉色鐵青,四肢僵硬,有的娃娃屈手屈腳地舉在半空,有的娃娃臉上似乎還掛著淚痕,看這情形,似乎剛死沒多久。
我的那個心臟啊,幾乎都不能跳了。這老狗太他媽不是東西了吧,怎麼在這裡弄了這麼多死小孩。
老谷頭兒看也沒看我,直接衝外面招呼:“你可以進來看看。”
外面的老頭兒似乎躊躇了一下,還是走了進來,他剛撩開簾子布就站住了,不錯眼地盯著床上的這幾個奶娃,臉色瞬間青白不定。
老谷頭兒似乎有些不在意地說:“最晚的是今天早上才捂死的,你伸手摸摸興許還有熱氣。”
那老頭兒看了看床上的孩子,又看了看老谷頭兒,一臉震驚。半晌之後才緩緩長揖到地:“還是你們谷家狠毒,服氣了,以後我們家再也不來爭府君的供養了。”說完一個轉身,扭頭就走。
就聽見外面一陣忙亂,那個老頭兒大聲喊:“把這些東西找個遠遠的地方給埋了,沒給人家錢的趕緊給,咱們走,再也不來了。”
一陣喧囂之後,外面似乎清靜了。我還處於巨大的驚恐中,兩眼一眨不眨地盯著老谷頭兒,心想知道了他這麼大的秘密,不知道他接下來怎麼處理我。“您放心,谷大爺,我一定不會報警的,這事兒就當我沒看見過。”我話說得語無倫次。
“你要報什麼警?”老頭兒一愣,隨後放聲大笑,“你說這些小孩啊?”
我都快哭了:“谷大爺,看在我對您還算恭敬的分兒上,您就放了我吧,我保證不亂說。”
老谷頭兒笑了一會兒,招手讓我過來:“你來摸摸,都是假的。”假的?我遲疑了一下。“還記得上次你在我這兒見過的那條活靈活現的狼狗嗎?”我點頭。“我求那個做狗的巧匠朋友做了這八個真皮小娃娃,就是為了應付今天的事。”
見我還是一臉戒備,老谷頭兒只得抓起來一個小娃娃,兩手一扯。我上前一看,還真他媽是假的,竟然是用橡膠和橡皮泥做出來的堪比真人的小娃娃,我這一顆心才落進了肚子裡。
“我說老爺子您這是弄的什麼玄虛,差點沒把我尿給嚇出來。”我有點埋怨。
老谷頭兒長嘆一聲:“我等這一天,等了幾十年,總算平安過去了。”
“谷大爺,到底是什麼事,弄這麼大的動靜?”我好奇道。
老頭兒想想說:“今天反正無事,就都給你說了吧。”說完就直接關了店門,徑直領我到後屋,挪開一個箱子之後,我發現牆裡有一個神龕,神龕裡端坐著一個神像,是一個高冠老者。“你知道這是誰嗎?”
我搖頭。
“他就是泰山府君。我們谷家供奉的神仙。剛剛那個人就是要把他給接走。”
我一臉茫然,老谷頭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