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比翼甚是好奇,問起趙觀是如何下的毒,竟能巧妙若斯。
趙觀道:“那和尚最容易。我知道他要使悲情毒粉,先在他身上下了百仙酒和無情秋霜。他一使動悲情毒粉,無情秋霜便會剋制住毒粉的藥性,又同時催動百仙酒,讓他如醉酒一般,昏睡幾個時辰才會醒。”
凌比翼拍手道:“妙,妙!”
趙觀又道:“那赤璧俠也不難。我見他將兵器藏在衣服底下,露出了一截刀柄;我就將百仙酒粉塗在刀柄上。他一伸手握刀,便中毒醉倒了。那用火藥的老頭子比較麻煩。我在他的茶裡下了藥,讓他手心出汗;又在他袖口施了黏膠。他過去拿起那籃子,手上的汗和袖口的黏膠混合,便令他的手緊緊黏在籃子之上,再也甩不脫去。他走到一半便發現了,才趕快跳到池子裡,好熄滅火藥。”
凌比翼哈哈大笑,心下甚是驚佩,趙觀小小年紀,竟能在這些高手身上做這許多手腳,令各人毫無知覺,當真是用毒如神。
兩人吃飽喝足,坐在酒館中閒聊,甚是愉快。趙觀側頭望向凌比翼,忍不住道:“凌大哥,我在龍宮時,非凡姊姊總向我誇說你有多麼英雄,我還半信半疑。現在我才知道她跟我說的一切,還不及你本人的一半哩。”
凌比翼淡淡地道:“那是她太看得起我了。”趙觀心下好奇,問道:“凌大哥,你和非凡姊的好事快近了麼?”
凌比翼笑容略歇,搖頭道:“沒定。”趙觀見他似乎不想多說,便不再問,心想:“看來凌大哥對雲姊姊沒那麼熱衷,枉費非凡姊對他一片傾倒。”又想:“非凡姊對我雖不怎麼親熱,但憑良心說,她的容貌性情?家世武功都可說是上上之選,足可配得上凌大哥。卻不知凌大哥心中是否已有了別人?那幸運的女子不知是誰?他又為何與非凡姊定下婚事?”
此時已近中夜,凌比翼忽然側過頭,似乎在聆聽甚麼。趙觀問道:“怎麼?”
凌比翼道:“你聽,簫聲。”趙觀靜下凝聽,他內力不足,只隱隱聽到斷斷續續的幾聲。那簫聲慢慢接近,趙觀漸漸聽出曲調,只覺那樂聲美妙宛轉,令人心曠神怡;變化萬端,令人心旌動搖。
凌比翼和趙觀凝神聆聽,簫聲愈發清幽深長,扣人心絃,二人只聽得如醉如痴。此時酒館將要關門,兩人便結賬下樓,循著簫聲走去。剛來到湖邊,簫聲卻陡然停下,四周劃然寂靜,只剩風吹湖面的淺淺波浪之聲。二人向湖中眺望,遠處似有幾艘舟子,卻霧濛濛地看不真確。忽聽一聲鶴唳,嘎然劃空而過。兩人抬頭望去,卻見一隻白鶴掠過湖面,到湖心時忽然斂翼,落在一葉小舟上。湖上霧濃,只隱約見到一人坐在小舟中,手中拿著一枝竿子,不知是釣竿還是洞簫,一動也不動。便在此時,岸上丁東聲響,傳來幾聲琴音。
凌比翼心中一凜,這幾聲琴音中貫注了深厚內力,而那吹簫之人身在湖心舟上,簫聲竟能清楚地傳至岸邊,顯然也非等閒。他雖經歷過許多江湖兇險,此時情境之詭異,卻令他暗自驚慄,深深吸了一口氣,凝神以待。趙觀不知危險,只迷迷糊糊地極想再聽那醉人的簫聲。
琴聲響過後,便又靜了下來。過了一會,一絲極輕極柔的簫聲從水上飄出,哀哀然悠盪在薄霧之中,好似走投無路的寡婦在湖邊徘徊啜泣,又似即將分別的情人在彼此耳邊傾訴纏綿離愁。簫聲愈響,愈形宛轉哀怨,直讓人想跪下痛哭一場。凌比翼怔然想起許多心事,閉上眼睛靜靜聆聽,不覺流下兩行清淚。趙觀雖年幼開朗,此時也不由得想起自己家破人亡?無處可依的境況,腦中一陣暈眩,忽然向後倒下,就此不知人事。
凌比翼聽得趙觀呼吸突轉急促,回身去看,見他昏迷過去,及時伸手扶住了。他心中一驚,忙收攝心神,運氣在體內走了一個大周天,才覺得頭腦清醒了些。再去聽簫聲,仍舊哀怨愁苦,濃郁纏綿,卻已無法動搖自己的心神。他想:“這人在簫聲中貫注了上乘內力,因此能令人心神為之動盪。趙兄弟內力不足,無法抵受。”他扶趙觀躺下,伸指探他的脈搏,覺脈象平穩,才放下心,自己盤膝而坐,繼續聆聽簫聲。
便在此時,岸上琴聲叮咚響起,奏得是一首喜慶的曲子,絃音跳脫變化,曲調和諧歡樂,凌比翼眼前似乎出現了許多小孩子拍手唱歌?追逐玩鬧的景象,一旁大人們歡聚一堂?高聲談笑,一派過年過節的喜樂氣氛。琴音中也貫注了內力,絲毫不受簫聲的影響。凌比翼暗暗驚詫:“這琴音一派天真爛漫,好似不知世間有愁苦二字。這人在那悲慘哀怨的簫聲下仍能彈出這般無憂無慮的意境,實在不易。”此時簫琴互動響起,一喜一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