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浪苦笑道:“王兄如此對她,她還有什麼話說。”
風雪寒夜,沈浪也未再堅持離城,於是一行人便在歐陽喜宅中歇下——直到宵夜酒食上來,朱七七還是未曾說話。
她始終皺著眉,低著頭,也不知在想些什麼。無論誰向她說話,她都不理不睬,彷彿沒有聽到。
歐陽喜忍不住嘆道:“那王憐花雖非君子,但也絕非朱姑娘所說的那般人物,這其中想必有些誤會,沈兄你……”
沈浪含笑截口道:“這個兄臺不說,在下也知道的。”
歐陽喜道:“何況他雖然文武雙全,卻從來未曾在人前炫露,除了我輩三兩人外,洛陽城中只知他是個風流自賞的富家公子,誰也不知他身懷絕技,至於江湖中人,他更是從來也不加過問的了。”
沈浪笑道:“這個在下也知道的……”
朱七七突然一拍桌子,大聲道:“你知道個屁!”
沈浪皺眉道:“到了此刻,你還要胡鬧!你那般冤枉人家,若非王公子生性善良,脾氣溫柔,他怎會放過你?”
朱七七恨聲道:“他不放過我?……哼,我才不會放過他哩!”
沈浪道:“你還要怎樣?”
朱七七胸膛起伏,過了半晌,突然長長嘆了口氣,道:“我要睡覺了。”
沈浪展顏一笑,道:“你早該睡了……”
一直垂首坐在朱七七身旁的白飛飛,此刻方自盈盈站起,道:“我去服侍姑娘安歇。”
她垂首跟在朱七七身後,走了兩步,朱七七突然回身,大喝道:“誰要你服侍,你走遠些吧。”
白飛飛顫聲道:“但……但……姑娘大恩……”
朱七七冷笑一聲道:“對你有恩的,是姓沈的,可不是我,你還是去服侍他睡覺吧。”反手一推,頭也不回地去了。
白飛飛怎禁得起她這一推,嬌弱的身子,早已跌倒,目中的眼淚,也早已忍不住斷線珍珠般落了下來。
沈浪自然伸手扶起了她,嘆道:“她就是這樣的脾氣,你莫要放在心上。其實……其實……唉!她面上兇惡,心裡卻並非如此的。”
白飛飛含淚點頭,顫聲道:“朱姑娘對我恩重如山,我今生已永遠都是她的人了,她……她無論怎樣對我,都是應當的。”
沈浪凝目瞧了她半晌,乎和安詳的面容上,竟也突然現出了一絲激動之色,過了半晌,方自長嘆道:“只是……只是這太委屈你了。”
白飛飛悽然一笑,道:“我生來便是個薄命人,無論吃什麼樣的苦,我都已慣了,何況……何況公子們都對我這麼好,這……這已是我……我……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
她不停地悄悄抹眼淚,但眼淚還是不停地流出來。
她忍也忍不住,擦也擦不幹。
沈浪又自默然半晌,終於嘆道:“你也去睡吧。”
白飛飛道:“多謝公子。”
她再次盈盈站起,萬福轉身,卻始終不敢抬頭——她彷彿不敢接觸到沈浪的目光,她不敢抬頭去瞧沈浪一眼。
她起先走得很慢,但越走越快,方自走出簾外,她那幽怨的哭聲已傳了進來,簾外的哭聲,更令人聞之心碎。
歐陽喜長嘆道:“這樣的女子,才是真正的女子,誰若能娶這樣的女子為妻,那當真是天大的福氣。”
熊貓兒道:“你如此說話,那朱姑娘便不是真正的女子了?”歐陽喜道:“朱姑娘麼……咳咳……咳咳……”
熊貓兒道:“老狐狸,你不說就不說,咳嗽什麼?其實白姑娘雖然溫柔如水,美麗如花,但朱姑娘也未必就比不上她。”
歐陽喜道:“朱姑娘自也是絕世美人,只是她的脾氣……”
熊貓兒大笑道:“你知道什麼?她那樣的脾氣,只因她心中實是熱情如火,誰若被這樣的女子愛上才是真正的福氣哩。”
歐陽喜笑道:“這是否福氣,便該問沈兄了。”
沈浪微微一笑,顧左右而言其他。這時窗外風雪交加,室內卻是溫暖如春。沈浪凝目窗外,突然喃喃道:“如此寒夜,難道還有人會冒雪出去不成?”
歐陽喜未曾聽清,忍不住問道:“沈兄在說什麼?”
沈浪笑道:“沒有什麼……來,熊兄,且待小弟敬你一杯。”
又自幾杯落肚,熊貓兒突然推杯而起,大笑道:“小弟已自不勝酒力,要去睡了……千金不易醉後覺,一覺醒來愁盡消……哈哈,埋頭一睡無煩惱,夢中嬌娃最妖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