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入鬢,低低掩著一對褐色的眸。
在這樣的時刻,他的眉,他的眼,或許在方才些微染上了些深沉的色彩,但此時,卻又悄無聲息的泯滅褪去,重新變得逡淡而清寂。
男子伸手為她攏了攏微散的鬢髮,低沉的聲音緩緩響起:“一時意亂,抱歉……”
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於是就用那種混亂而疏恍的眼神看著他,半晌,方低低‘啊’了一聲,彷彿一下子清醒過來,蒼白的面龐暈出了紅,同時,心裡升起一絲淡淡的茫然。
身體被抱起,回過神來的時候,就發覺自己,已經置身於綿軟的絲綢褥鋪上。
“睡罷。”男子拉過薄被為她蓋好,既而左手探向一雙金鴛雀掛鉤。層層帷幔落下,她透過紗帳,隱隱約約看見男人一扇扇關嚴了窗,然後袍袖微拂,熄了桌上的燈。剎那間,室內便被沉寂和黑暗,深深地包圍起來。
房門發出輕微的聲響,屋內,終究只剩下了她一個人。
八十九。 夜雨
葉孤城甫一出門,登時便是一股夜風襲面,涼沁寒薄,將他披垂的髮絲吹得隨風飄舞。
周圍靜寂得連一聲鳥鳴也無,冷月斜斜掛於樹梢,幾點疏淡的星零零落落地灑在天際。葉孤城整了整微松的襟口,將房門掩上,略一停頓,終還是朝著自己的居所處去了。
揭開竹簾,一縷濃濃的酒香,伴著絲絲丹砂朱檀的氣息撲面而至,讓男子微微眯起了眼。紅檀木嵌螺鈿花蝶紋塌上,純玉色的軟煙羅帳垂著,隱約能看見床裡面一個模糊的人影。
葉孤城靜了靜,心下一時之間,卻湧出些說不出的味道。
就像方才的茶,濃得一入口中,便化出彌散開來的清苦氣息,揮之不去。
然而,可以解酒。
屏風後有一張供人休憩的條藤小塌。葉孤城除了頂冠,扯過一旁疊著的薄毯,徑自歪在塌上淺眠。他睡得並不好,未褪的酒意在頭腦中纏纏繞繞,直至屋裡的燈火燃盡,室內陷入一片黑暗之後,他才略覺好些,腦海中便也靜了靜,呼吸逐漸變得綿長而清遠,終是進入睡夢當中去了。
外面不知何時開始,卻是淋淋漓漓地下起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