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邊賣花的老阿婆瞅準商機,挎著花籃,迎面而來,問他買不買花。
那老人穿著一件薄褂子,腳踩布鞋,滿頭白髮梳得整齊。她絮絮叨叨地挑揀花枝,眼皮上皺紋打了褶子,飽經滄桑的面容與嬌豔動人的花朵形成了鮮明對比。
要不要買花?便宜賣你。老人一再詢問。
她的籃子裡只有玫瑰。
殷紅色,帶著香味,正在怒放的玫瑰。
傅承林從上衣兜裡摸出錢,爽快道:“我全要了,連籃子一起賣給我吧。”
他拎著花籃,心情不錯,再看一旁的姜錦年,她似乎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他覺得這姑娘有時候精明有時候混沌,偶爾及時止損,偶爾深陷泥潭……具體表現在哪些方面?他沒有細究。
事實上,姜錦年對紀周行,是及時止損,而對傅承林,卻曾是深陷泥潭。
她看見傅承林買了花,心臟止不住地狂跳。
別送我!她在心中默唸。
事與願違。
片刻後,傅承林就將全部的玫瑰轉送給姜錦年:“祝你永遠年輕,姜同學。”
姜錦年想起自己剛才的那聲感嘆——“年輕真好。”
她本該被同學之間的友誼深深感動。但她說出口的話已成嘲諷:“玫瑰是送給情人的禮物,我們這是哪兒跟哪兒?還不如……免費發放給路邊一對對的小情侶,就當做好事了。”
傅承林沒吱聲。
姜錦年抬頭看他。
燈火闌珊,清輝灑落在一側,照亮他的整張臉。
他也在打量她,眼中探究不減:“花被人定義了價值。其實玫瑰想開就開,哪管自己是不是代表愛情。”
他還說:“這些花很漂亮,扔了就糟蹋了,先放車裡。”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巷子口刮過一陣涼風。
傅承林走向他停在路邊的車。
姜錦年站在原地不動。
方才賣花的老阿婆沒走遠。那老人家折回來,對姜錦年說:“小媳婦啊,甭跟你老公吵架了,人都給你買了一籃花,早點和好……回家過日子。”
哎,誤會大了。
姜錦年連忙糾正:“不是您想的那樣。”
她微笑著說:“他就是我一同學,心態好,出手大方。”
她莫名其妙地跟一個陌生人解釋她與傅承林的關係:“普通朋友,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而且八竿子打不著。”
姜錦年站得端正筆直,像是將一條垂直線當做了參考系。她身正不怕影子斜,但是這種過猶不及的反應宛如一隻受過傷的驚弓之鳥。她潛意識裡究竟在擔心什麼呢?
姜錦年稍一尋思,略微抬起了腳後跟。
她害怕自己重蹈覆轍。
*
而在另一邊,傅承林把玫瑰扔在了車上。
他讓司機找個地方吃飯,所以車裡沒人。
姜錦年離他足有十幾米,正好方便他遠遠觀察她。其實他挺鄙視這種背地裡偷瞄的行為,感覺像個變。態,沒見過女人的那種。
於是他裝作有事,繞著車轉了一圈,看到姜錦年與賣花的老太太相談甚歡。
她們在聊什麼?
怎麼賣花?
如何正確地推銷?
市場長期獲利的交易方法?
無論哪一種,傅承林都能講幾句。
偏偏姜錦年和他交談的話題十分貧乏。
這般境況,在稍後的飯局上也沒有一絲好轉。
直到姜錦年開始喝酒。
時鐘指向了七點半,火鍋店裡雜聲鼎沸,湯底散發熱辣辣的香氣,勾得人不知今夕何夕。
姜錦年被辣的夠嗆,仰頭喝一杯冰鎮啤酒,喝到一半,她停下來,扯了一下傅承林的袖子:“你先別吃了,我有話跟你說。”
傅承林在碗裡晾了一塊豆腐,客氣地回答:“請講。”
姜錦年從善如流:“我以前……我對你……”
傅承林“嗯”了一聲,疑問句,二聲調。
姜錦年緊張的要死要活。她猛灌自己半瓶酒,擺了擺手,說:“不行,我講不出來。你再給我一分鐘。或者你把腦袋扭到旁邊,別讓老子看見你的眼睛。”
傅承林得理不饒人:“我的眼睛長得不對,還是把你怎麼著了,你倒是跟我講講。”
姜錦年見他不配合,她乾脆自己低下頭,像是在他面前認罪:“我以前,給你惹了不少事。我鄭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