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小宛曾說過,荒山中的繁華村落在中土很常見,此言果然不假,朗月村看著孤零零地杵在荒山裡,卻異常熱鬧,與其說是村落,倒更像東萊城的延續。
趙振亦不愧是真正的一方豪富,朗月村裡最奢華的客棧正是他趙家的產業,包下兩層樓時,眼皮都沒眨一下。
考慮到令狐蓁蓁靜養時最好有人照顧,他本想安排葉小宛住在隔壁,誰想秦晞直截了當地要求:“我要住在小師姐隔壁。”
周璟聞言,不由皺了皺眉頭。
他雖樂意把他倆撮成一對,但這種事可不一樣,令狐如今是正經的小師姐,言談說笑另當別論,他倆可還沒成愛侶,怎好住隔壁?往常三師姐和他們一塊兒出來試煉,從來都要比師弟師妹住高一層,這是禮節,元曦當真越來越不成體統。
他正欲出言反對,冷不丁葉小宛湊過來悄聲道:“叢華師兄,秦師弟不會做什麼無禮之舉的,令狐姑娘更不會,你別皺著眉頭啦。”
周璟沒好氣地瞪她:“你又知道我想什麼了。”
葉小宛只是笑:“我以前還以為叢華師兄最叛逆,原來一步雷池不敢越的是你。”
她好似話裡有話,周璟望向她:“我早就想說了,你入門才三年,元曦可比你入門早得多,怎地一直叫他師弟?”
她悠然道:“雖然比我入門早,可他小我兩個月,自然是師弟。”
他多看了她一會兒:“你連他生辰都知道?”
葉小宛連連搖手:“就是一開始實在不知如何稱呼,才問了下生辰,你別亂想啊!”
周璟揚手在她腦瓜上輕輕一拍:“說話沒輕沒重,我亂想什麼?年紀不大,心眼倒多。”
她佯嘆一聲:“我這叫聰明伶俐,叢華師兄真不會夸人。”
周璟只覺渾身暖洋洋地,像泡在春水裡似的,聲音不由自主變得輕柔:“你不是青州人嗎?家鄉在哪裡?要不要回去看看?”
葉小宛面上的笑意驟然淡了:“沒什麼好看的,家破人亡,見了也是觸景傷情。”
周璟一驚,她卻已笑起換了話題:“來的時候看到村內有個小山坡,聽說靈泉就在裡面,叢華師兄,要不要去看看?”
他默然良久,頷首:“好。”
說罷,卻極輕地牽住了她的手。
因覺她近乎惶恐地試圖抽離,是擔心在人前?口無遮攔的時候大膽得很,說他不敢越雷池的也是她,他倒要看看膽小的人是誰。
周璟的手握得更緊,忽又把臉轉過來直視她,彷彿在看她是不是真的不高興。
葉小宛的頭低低垂著,看不見她的表情,唯有脖子慢慢變得通紅。
周璟唇角揚了起來。
*
令狐蓁蓁覺著“靜養”這種事在自己身上是不存在的,哪怕手腳無力,她也沒法一整天睡床上,逮著機會就想出門活動活動筋骨。
在客房小憩片刻後,她興沖沖地往外趕。
不曉得朗月村有沒有手藝人商鋪,最近她在自己研究木雕手藝,正好多買些東西備著。
剛在迴廊拐個彎,當頭便撞上了秦晞,他一手扶住她,頗不贊同地上下打量她剛換的薄軟蘿藍紫襦裙,在袖子上捏了一下,嘆道:“小師姐,你怎麼還穿這麼單薄?著涼怎麼辦?”
寬以待己嚴以律人的秦元曦又在隨便碰她,不許碰。
令狐蓁蓁一把抓回袖子,摸出一沓符紙:“我有避字訣符紙,一點也不冷。”
秦晞不為所動:“萬一掉水裡呢?”
這人怎麼就不盼著她好?
令狐蓁蓁搖著頭拔腿就走:“我就是裹上棉被,真掉水裡還不是一樣冷。”
因見他亦步亦趨跟在後面,她不由想起之前在東萊城也是,跑出去沒一會兒,他便跟上了,她奇道:“你最近怎麼不和小七一起玩?你們不是形影不離嗎?”
秦晞道:“因為我和小師姐前有賭約,後有上清環交易,咱們才是真正的形影不離。何況叢華他們各玩各的,誰都不管我,我只能來找小師姐,免得一人走去梁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