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漂亮啊!”
“她,誰?”店主問道。
“米拉迪啊。”達達尼昂含糊不清地說道。
說完,他第二次暈了過去。
“反正不虧,”店主嘀咕道,“我失去了兩個房客,但這一位留下了,可以肯定他至少要呆上幾天。十一埃居還是可以賺到手的。”
我們已經知道,十一埃居恰好是達達尼昂錢袋子裡的數目。
店主盤算:達達尼昂要留在店裡養十一天傷,每天一埃居。不過,這是他的盤算,並沒有問過旅客。第二天清晨五點鐘,達達尼昂就起了床,自己下到廚房裡,要了點葡萄酒、橄欖油和迷迭香,還照方子要了幾樣我們不得而知的東西,隨後一手捏著母親給他的方子,照著配製了一劑藥膏,接著把藥膏抹在遍體的傷口上,又自己換了紗布和繃帶。大概因為這種藥真有效,抑或因為沒有醫生,傍晚時分,達達尼昂就行走自如,第二天就差不多痊癒了。
他遵守絕對禁食療法,所以唯一的花銷,就是那點迷迭香、橄欖油和葡萄酒錢,可是照老闆的說法,他那匹黃馬所吃的草料,足比按它的個頭估計的數量多三倍。達達尼昂付賬時,只找到那隻磨損的絲絨錢袋子和裡面的十一埃居,至於那封準備交給德·特雷維爾先生的信,則不見了蹤影。
小夥子開始很有耐心地找那封信,一次又一次把身上大大小小的口袋翻過來翻過去,又在行囊裡反覆翻尋,把錢袋子開啟又收攏。最後,他確信那封信再也找不到了,就第三次暴跳如雷,差點又要用一劑藥膏,因為客店裡的人見這位脾氣暴躁的年輕人失去了理智,揚言如果不把那封信找出來,就要搗毀整個客店,老闆已經綽起一枝長矛,老闆娘拿起了一個笤帚把,茶房們也都綽起了先天用過的棍棒。
“我的推薦信!”達達尼昂嚷道,“我的推薦信,他媽的快給我找出來!否則,我把你們像穿雪鵐一樣用鐵扦子穿起來!”
遺憾的是,情況根本不允許小夥子把他的威脅付諸實踐,因為正如我們前面交代過的,他的劍在頭一次交手中已經斷成兩截。這一點他早已忘得一乾二淨,所以他伸手去拔劍,可是拔出來捏在手裡的,僅僅是一截十來寸長的斷劍。那是店主仔細地插在劍鞘裡的,至於另一截子,已被廚房裡手捷眼快的領班師傅拿去,改制成了剔肥膘的尖刀。
達達尼昂大為失望。然而要不是店主想到他的要求十分合理,這失望大概也不會使我們這位狂怒的年輕人住手。
“對呀,”店主不再把長矛對著達達尼昂,“那封信哪裡去了呢?”
“就是嘛,信哪裡去了呢?”達達尼昂嚷道,“首先,我告訴您,那封信是寫給特雷維爾先生的,非找到不可,要是找不到,特雷維爾先生準會打發人來找的!”
這一威脅終於把店主鎮住了。除了國王和紅衣主教,特雷維爾這個名字是軍人,甚至平民最常提到的。固然還有紅衣主教的親信、被世人稱為灰衣主教的若瑟夫神甫,不過人們提到他的名字時總是悄悄的,因為他引起極大的恐怖。
於是,店主把手裡的長矛扔得遠遠的,而且叫妻子扔掉笤帚把,叫茶房們扔掉棍棒,接著便身先士卒,親自開始尋找那封不見了的信。
“那封信裡是不是裝有什麼珍貴的東西?”店主一無所獲地找了一陣之後問道。
“那還用說!當然裝了珍貴東西。”加斯科尼人本來指望靠這封信去飛黃騰達的,所以信口說,“裡面裝著我的全部財產。”
“可是儲蓄銀行的存票?”老闆不安地問道。
“國王特別金庫的存票。”達達尼昂指望靠那封推薦信去謀求給國王當差的,所以並不覺得這樣回答是說假話。
“見鬼了!”店主完全絕望了。
“不過關係不大,”達達尼昂以法蘭西人特有的鎮定態度說道,“關係不大,錢算不了什麼,要緊的是那封信。我寧願丟掉一千比斯托爾①,也不願丟掉那封信。”——
①法國古幣名,相當於十利弗爾。
他就是說寧願丟掉兩萬比斯托爾,也不會冒什麼風險。不過,一種青年人的廉恥心使他沒有那麼說。
信找不到,店主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突然他眼前一亮,大聲說道:
“那封信沒丟。”
“噢?”達達尼昂這麼說了一聲。
“沒丟,是有人拿走了。”
“拿走了?誰拿走了?”
“昨天那位紳士。他下樓去過廚房,而你的短上衣當時擱在那裡。他一個人呆在廚房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