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齡回信,不過是先報平安,再說些家事,後又添上了金氏所託。珠蘭在一邊瞧了,便道:“姑奶奶好好的要查這個人做什麼?那蘇家各地都有鋪子,讓自己鋪子裡夥計去查豈不是方便,何苦再轉幾個彎。”康孺人便笑道:“你細想想便知其中道理。”珠蘭略想一想,笑道:“姑奶奶必是不好叫蘇家的人知道,故此才託我們老爺。”康孺人點頭笑道:“正是這理。她難得開口求我一遭兒,我斷不好回她。再則,你們老爺兄妹情上極好,老孺人又疼她,我若是誤了她的事兒,將來也有饑荒好打呢。”說了,將信裝好,次日即命人送往京城。且說金鶴齡金翰林得了康孺人的信,自去操辦,因他年下要遷刑部給事中的,自有人奉承,著力去查不提。
且說如今團圓兒那裡得了蘇員外給的五十兩銀子,即時分出二十兩來,這會子因是過了明路的,竟是把二門上的小廝叫到了裡面,她隔著簾子吩咐送往丁家,又說:“你告訴我娘,就說她就要做老孃了,替她外孫子做些小衣裳同鞋襪來。”小廝得了賞錢自是滿口答應,自去辦事。她這番話叫門上的羅媽媽聽見了,暗地裡啐道:“什麼人家出來的,半點子規矩也不知道,沒見過年輕姨娘就把小廝叫到門前的,也沒聽過妾的娘也能稱長輩的,沒的叫人笑掉大牙。”陳媽媽正端了安胎藥過來,聽了,冷笑道:“你老人家怎麼不去奶奶那裡報個信討個賞,在這裡混鬧什麼?王大娘把姨娘生出來,私下裡叫一聲老孃又怎麼了?犯王法不成?”羅媽媽也從鼻子裡哼一聲道:“你如今也趕著攀高枝了,我勸你老人家倒是想想清楚,那孩子生出來管誰叫娘。”陳媽媽直著脖子道:“憑他叫誰娘,總是姨娘生的,還能拋下姨娘不理嗎?”說了自端藥去給團圓兒。
團圓兒打發了小廝,正閉了眼靠在塌上歇息,又嚷腳痠,□杏搬了小杌子坐在腳跟替她捶腿,她雖閉了眼卻沒睡著,將羅陳二人的紛爭聽得清楚,不由暗咬銀牙,心道:“如何我生的孩子,要管那個女人叫娘,我再咽不下這口氣,如今且不理論這些,倒是那個姓羅的老婆子可惡,我若不收拾收拾,日後哪還將我放在眼中。”心中計較定了,喝了藥,歇了一會子就說餓了,想雞湯麵吃,春杏答應了,便要去傳,團圓兒道:“我腿痠呢,你替我垂著,叫羅媽媽去也就是了,她年紀大,辦事老也道些。”春杏答應了,出去說給了羅媽媽知道,自己依舊回來給團圓兒捶腿。
卻說一會子面煮得了,廚房裡的送到門前,羅媽媽接了,請春杏出去拿,團圓兒便道:“你自己送過來。”羅媽媽聽了,便將食盒提了進來,擱在桌上,開啟蓋子,將面端出來,回身來請團圓兒去吃,團圓兒靠在塌上,道:“我懶怠起身,你端過來罷。”羅媽媽賠笑道:“姨娘,這面燙呢。”團圓兒一睜眼道:“我好歹是你們姨娘,難不成叫你伺候我吃碗麵都支使不得嗎?”羅媽媽只得端起碗來,挪步到了團圓兒身前,因團圓兒躺著,只能半跪著將雞湯麵端在手中道:“姨娘吃麵。”團圓兒嗯了一聲,卻是不動。想那雞湯麵原是滾燙的,羅媽媽端在手中一刻還好,時候一長便燙得端不住,想換隻手來抬,只不想腿一軟,身子一側,一碗麵盡數翻了,滾熱的雞湯灑在羅媽媽手上,連團圓兒身上也沾了些。
羅媽媽還不及呼痛,臉上早著了團圓兒一掌,卻見團圓兒已跳了起來,站在跟前戳指罵道:“你個老不死的賤婆娘,我就知道你不耐煩伺候我,嫌我是個姨娘,瞧不起我,我告訴你,我是姨娘不差,可我肚子裡這個可是你們未來的員外,我是他娘,若是我不高興了,打你個稀爛,也沒人敢說什麼。”一旁的春杏忙過來勸:“姨娘仔細動了胎氣。”團圓兒摔開春杏的手,趕上來又打了羅媽媽一掌道:“我也不怕你去告訴你們奶奶,我倒要瞧瞧那個賢良人怎麼處置我。”素梅在外頭聽見了,也過來拉住了團圓兒道:“我的姨娘,你要打人罵人,只管傳送到管家媳婦那,何苦自己動手,一會子動了胎氣,可是叫別人稱心。”團圓兒聽了這話方才罷手,素梅又道:“你還在這裡做什麼,快些滾出去。”
羅媽媽心知怕是方才的話叫團圓兒聽去了,故意弄自己,卻也無可奈何,捧著燙紅是手從地上站起來,忍氣向外走,素梅又道:“你且站住,這事你若是告訴了別人,有人來問,我只說是你不小心伺候,險些拿雞湯燙了姨娘,少不得還有你苦頭吃的,你可明白?”羅媽媽心中委屈,只是人在屋簷下,哪得不低頭,也只得答應了。
不料團圓兒這一鬧,身上就覺得不好,腰痠腹痛,小肚子感覺往下墜 ,心知不好,,不住聲叫人,那陳媽媽是積年老人,自己也有倆個兒子,見團圓兒這樣便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