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孃胎之際,做娘那個不知道保養,動輒哭鬧賭氣,幾番動了胎氣,先天就不足,偏還早產了二十來天,更虛弱些,朱娘子日照料不敢有一絲疏忽,方安到了今日。
只可憐了今日,起來得即早,又叫人抱來抱去很受了一番折騰,又在冷風口吃了一些風,就連胎裡帶來病也一起發作了,到了下半日,吃下去奶都吐了出來,臉漲得通紅,哭聲斷續,朱娘子就慌了,抱了安去見鄭,求鄭去稟告員外奶奶請夫。
鄭在朱娘子手抱了安一摸,額頭火燙,竟燒了,不由罵道:“你個糊塗東西,你也不沒做過娘,怎麼就讓那個子抱著少爺站風口裡?少爺先天就不足,這你也不不知道,哪裡經得起風吹?可不就病了!奶奶如今懷著身子呢,正月初一就請夫,也太晦氣了!呸,呸,童言無忌。”
鈴兒在一邊看了這樣,道:“朱娘子,鄭,你們也不用急。我去求員外。員外心善,連我這樣一個丫頭都想著能搭救,何況少爺病了,他必不會計較晦氣不晦氣。便員外奶奶要責罰,我也只說我沒照應好,和朱娘子鄭不相干。”說了,就頂著風出門,到了金氏房前,就聽得裡頭笑語晏晏,心就有幾分盼望,跪在了門前,怯生生道:“員外奶奶,婢子鈴兒有事求見。”
說了一回,裡頭沒人答聲,依舊有笑語聲。鈴兒只得提高了嗓門道:“員外奶奶,婢子鈴兒有事求見!”話音落了沒一回,只見紅顧繡門簾一挑,出來個同自己年歲差不丫鬟,梳著雙鬟,白生生一張臉,眉清目秀,耳一對金鈴,叫風一吹,清脆作響。鈴兒見了人這樣,又想起自己臉疤痕來,不由自慚形穢,低了頭道:“姐姐新年好。求姐姐稟告奶奶一聲,少爺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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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金氏同蘇員外在裡頭擁爐高坐,瞧著幾個丫鬟趕圍棋玩兒,忽然聽得外頭有人叫,起先當做是風聲,聽錯了,後又聽得一回,就叫篆兒出去瞧。篆兒答應一聲,少頃回來,就道:“員外,奶奶,外頭是鈴兒,她說小少爺病了。”
蘇員外聽得這話,皺眉道:“白日還好好兒,如何就病了?她們是怎麼照應?”金氏忙道:“相公別急,先請了大夫來瞧了再說。”說了,又轉頭向冬竹道:“你跟著鈴兒去瞧瞧,到底怎麼了,即來回員外同我。”冬竹答應了,就到外頭見鈴兒還跪著,過去拉了起來,溫言道:“員外已著人請大夫去了,你且帶我去瞧瞧小少爺怎麼了。”
鈴兒聽了這句,方起身。一路上冬竹就問病由,鈴兒左思右想,只是不敢說出是團圓兒今兒在路口攔下朱娘子一事,怕一說了,不獨團圓兒又要被責罰,就連朱娘子也要有事。這朱娘子從來待人都不錯,何苦連累她。想了半日才道:“姐姐,我也不知道。只是好好兒就做燒了,連奶也不肯吃了。朱娘子同鄭媽媽嚇得慌了,都忙著照看小少爺,就差了我來稟告奶奶。”
冬竹聽了這番不盡不實話,只是笑,道:“你是個好孩子呢。叫丁姨娘折磨了這麼許久,倒還知道替人想,也不枉奶奶求了員外把你從她那裡叫了出來。”鈴兒只當是蘇員外素日來團圓兒那裡時,冷眼裡瞧見團圓兒常責罰她,故而救她一救,此時從冬竹口中聽來,卻是奶奶請託,一時驚疑不定,只問:“可我是姨娘家帶了來,從來都只知道姨娘,沒有在奶奶跟前盡過半點心,她如何就知道我。”
說話間已到了軒竹堂,冬竹也不多說,只踏了進去。朱娘子正急得哭,鄭媽媽也在一旁嘆氣,冬竹見了這樣,只當是不好了,忙過去幾步接了朱娘子懷中平安瞧了。卻見平安臉兒通紅,哭聲低微,倒像是出氣多,入氣少。冬竹頓時發怒,便道:“朱娘子,員外奶奶好好兒將小少爺交在你手上,如何就病成這樣?你自己不來回話,還叫個鈴兒來!莫非鈴兒才是奶媽子?她不過是個孩子,如何就能說得清楚?員外奶奶現差了我來瞧瞧,如今我也不敢回話,等大夫瞧了,我們一同到員外奶奶那裡說話去!”
朱娘子見冬竹也不是一回兩回,往常只見她笑嘻嘻模樣,今日見她臉色變更,蛾眉倒豎,嘴裡說出來話,句句都似刀子一般,嚇得主意也沒了,轉頭只瞧著鄭媽媽,倒是個求情意思。
鄭媽媽只怕連累到她,也不管了,何況這事也怪不著她,忙道:“冬竹姑娘,你輕聲些,我實話說了給你知道。原是丁姨娘在半路上爛了朱娘子要瞧小少爺。朱娘子心也太軟了,就給她看了。姑娘你想,這是什麼天?大人在風口裡站著都受不住,何況小少爺才這麼點子大,在孃胎裡又受過磨折。我正好瞧見了,就把朱娘子叫了回來,不料已晚了,到了午後就不好了,吃了奶便吐。”
冬竹聽了,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