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放下了,抓著蘇員外袖子不由哭了出來,抽抽噎噎就把方才的夢說了,只略去了團圓兒說她設局害她那句。說完,哭道:“相公,妾好怕。妾醒來,見你去了丁姨娘那裡,妾只怕夢都要準了,相公你若是真把姨娘給殺了,惹上官非,這可如何是好?”
蘇員外見她哭得梨花帶雨,不由動情,撫慰道:“我竟不知道你心中待我這樣深情,我日後若再負了你,便是天也不容我。你如今有身子,快別哭了,仔細動了胎氣。”說了,就叫冬竹去絞熱手巾來,親自伺候著金氏淨面。又叫人去煮安神茶來給金氏喝了。
眼瞅著金氏漸漸定了神,蘇員外方坐在金氏身側,握著她的手道:“奶奶,你的意思怎樣,我都依著你。”金氏想了一想道:“相公,妾想著,這事外頭傳得厲害,只是沒有憑據,我們若真把丁姨娘送了回去,便是給了人口實,更丟醜了。”蘇員外聽了這句,真是一言驚醒夢中人:“奶奶,虧得你說,我是叫氣糊塗了,竟忘了這層。”金氏嘴角兒彎了彎,又道:“只是若是不罰著丁姨娘,相公心裡只怕也過不去。這事兒也太難聽了些。”說了,便又頓住了,只是皺眉。
蘇員外點頭道:“奶奶,到底是你知道我。我如今也想明白了,這個賤人若是送到莊子上去,人若是知道了,怕不往一處想?再則那個賤人是個混賬的,保不齊還做出什麼醜事來,那時,更沒法子見人。倒不如就拘了她在院子裡,一日三餐給她送去,只不許出房門半步。”
金氏低頭想一想道:“相公,那平安孩兒怎麼辦,若是留在她哪裡,妾倒不放心。”蘇員外聽了,微微笑道:“你只管養好了身子,好好生下我們的兒子來,你這樣賢良,生下的孩子必是好的,那個賤人的兒子,若是像了她,怕也是個攪家的禍害。倘若是由著她教養了,不像也像了。恰好鄭媽媽還在賤人處,如今把平安孩兒交了她帶,倒也放心。”
金氏聽了,便道:“相公說的甚是。只是平安孩兒依舊住在丁姨娘那裡怕是不妥當。相公能禁著她出屋子,可禁不住她在那幾間屋子裡走動,我們不許她出來,她心裡如何能痛快了。”蘇員外便問:“依著你說,又該如何?”
金氏道:“妾想著讓人把離著梨白月清樓不遠的那處軒竹堂收拾了,就叫鄭媽媽領著平安孩兒住那裡,那裡倒也又一明兩暗三間房,待平安孩兒長得大了,依舊可以住得。”
蘇員外想了一想道:“果然好。只是就鄭媽媽一個人再加個奶媽子朱娘子,只怕人手少了些。”金氏嘆息道:“妾有一事,在心頭想了許久,只是做不得,不免不安,如今藉著這個機緣,妾倒是做上一做,便是叫人罵妾妒婦毒婦也說不得了。”
蘇員外聽得“妒婦毒婦”兩句,只當王氏的混話金氏知道了,正要開口安慰幾句,卻聽金氏道:“妾常聽著下頭丫鬟們說,鈴兒那孩子,臉上身上常常帶著傷,都是丁姨娘性子上來,不好拿著我們家撥過去的丫鬟撒氣,就出在了鈴兒身上。妾心中十分不忍,只是鈴兒是丁姨娘家買了來的,妾便是要出頭,也是師出無名,只得擱在一邊,每一想起,心中便不忍。如今,即把平安孩兒接了出來,丁姨娘未必不擔心,鈴兒即是她家買的,只怕她雖然打罵,實心裡倒是最信得著也未可知。是以,妾想著叫了鈴兒出來,跟著鄭媽媽一同去照顧平安孩兒,一則,丁姨娘也放心些,二則,也好了了妾一樁心事。”
蘇員外聽了這些話,不由罵道:“怪道我從前去她那裡時,鈴兒總躲著,我只當她是怕我,如今看來,必是團圓兒吩咐她不叫我瞧見她身上的傷。我已知道她是個毒婦,只不知道她竟狠毒成這樣,鈴兒不過是個孩子,她也下得去手打她。”說了,氣上心頭,便把團圓兒如何要自己休了金氏,自己如何責打她一事也說了給金氏知道。
奪子 軟禁
卻說蘇員外將團圓兒如何混賬的話都同金氏說了,金氏默默聽了,雖這些事她在篆兒口中已然知道,只是親耳聽蘇員外說來,滋味到底不同,心中哪得不起怨恨,只怨蘇員外當日偏心丁姨娘,事事多有縱容,否則丁姨娘哪裡就有膽說這些。她心中雖怨,只是聽得蘇員外言語中已然頗為後悔,倒也不好再拿著從前的事說他,臊得他狠了,反生事故,是以落淚道:“妾的母家金氏一門百十年來無再娶之男,再醮之婦,妾若被休,也只有一死罷了。只妾不知哪裡待錯了丁姨娘,她竟恨得妾這樣。”這話卻是實話,且不說被休本就是有辱家門的,更金氏一門是有如此家風,何況她只是一個庶出的女兒,現時善待她的嫡母同嫡兄,到時只怕也會未、翻轉臉皮來,那時間哪裡還有她的活路。金氏想到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