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送到兆霞軒,有人與專管這院子的領頭婆子趙家的,悄聲道:“趙家的,這是府裡新來兩個丫頭,來歷和之前那兩個一樣。總之你這裡看著,別讓人故意欺負她們,說出去不好聽。但也別縱著她們,真以為自己有什麼了不得。”
那趙家的一向不善阿諛,也因此沒得什麼有油水的差事。如今管著兆霞軒,憑著她的性子,沒對琵琶綠琴兩個頤指氣使落井下石,更不會有高看一眼奇貨可居。反而被禎娘曉得了,記住了她這人。即使沒給她別的活計,也升了她兄弟。
她心裡明鏡也似,曉得自己原來做的就好。這一次又有同樣來歷的女子,頭一個想到送到兆霞軒,她只當是禎娘放心她的做法,越發照原樣了。只對送人過來的婆子道:“嫂子放心,我有什麼不知道的。”
曉得兩個丫頭分別叫瑞雪和祥雲後,她就給安排了屋子,說的話不多,嚴肅教導道:“如今你們分派在兆霞軒,平常做的差事不論,別的時候去別的院子或者園子我不會攔著,家裡也不是關犯人。只是別整天瞎跑跑不做事,和小丫頭老婆子嚼舌根。”
兩個人手足無措,恰好看到了倚著門框,手上提著一袋兒瓜子的綠琴。綠琴已經曉得這兩人的來歷了,就像她們那時候一樣,飛快的全家都知道了。這時候看到人看過來,卻沒有因為相同的經歷給個好臉色,只嗤笑了一聲,立刻回了房看不見。
祥雲瑞雪兩個抱著包袱站著,對看了一眼,都覺得不能巴巴等著。於是就算剛才綠琴很不好惹的樣子,也到了綠琴和琵琶的房門口,由著大一些的瑞雪道:“兩位姐姐可是之前有人說過的綠琴姐姐琵琶姐姐?”
綠琴不理人,琵琶溫和地點點頭,見她們還拿著包袱,便道:“你們把包袱放在你們分的屋子就是了——我們這邊的院子空著,別的不多就是屋子多,就是小丫頭也是兩個人住一間。”
想了想又打算說什麼的時候,正好有人來了。原來是兩個婆子和一個小丫頭,抱著鋪蓋之類的東西,於是笑道:“你們去罷,人是給你們送東西的,定是庫房裡領出來的褥子、帳子這些。”
等到兩人回去了,綠琴才道:“又是和我們當初一樣的,那些奶奶太太怎麼就不厭?果然是覺得送幾個小丫頭不算什麼,成了是大好事,不成的話,幾個小丫頭‘死不足惜’,我是已經不抱著美夢了,不曉得這兩個什麼時候醒來。”
琵琶收回了本來想說的,靜了一會兒才道:“這世道不就是這樣?聰明一些早些清醒,混沌的能執迷不悟一輩子。說出來不怕你笑話,我開始還滿心都是小心思想著設計,如今不過半年,什麼心思都歇了。”
也就是真的沒那個心思了,才能把當時所有的想法說出來。她看了看可以說和自己‘相依為命’的綠琴,曾經再親她也沒把她當作姐妹,如今徹底沒得藏著的競爭後,沒有故作的親暱,反而好了。
她真心實意道:“聰明的就該看清,家裡少爺不是以前見過的少爺老爺,至於少奶奶也不好糊弄。原先的心思何止是愚蠢?早早再不想反而好些。我們如今年紀也不大不小了,既然原來的打算不能了,就想想以後罷。想辦法奉承上少奶奶,中間找機會和幾個年輕管事交往,配人的時候好些。”
她看的透徹,也確實聰明。沒有遇到什麼執迷不悔,不撞南牆不回頭這種事輪不著她,在那之前她就早早想到退路。既然攀不上高枝,那麼謀劃起來,在能找到的裡找個最好的出路,這才是正道。
綠琴不過是脾氣急了一些,腦子也好得很,曉得人是真心還是假意。這半年的交往她也越來越少了防備,點點頭又望了望對門,道:“我知道這個道理,不然原先奉承針線房那邊那婆子做什麼。只是不知道新來的這兩個抱著什麼心思,什麼時候又想的通透。”
這件送丫頭的事情和上一次的送丫頭幾乎一模一樣,只不過送的人不同罷了。滿府裡的人都以為一切也會沒什麼不同,和上次一樣,一枚石子落到水裡帶起一陣陣漣漪,然後歸於平靜,中間什麼變化都沒有。
但是不一樣,等到一個月後周世澤回來,不曉得哪裡聽到了一句,知道了鼓樓東街趁著他出門依舊送人過來。立刻惱了,等不及禎娘來勸,人只牽了馬,連個小廝也不帶,打馬就去了鼓樓東街。
後來說起,那哪裡是到親戚家裡去的,分明是去仇人家的活閻王——也不要什麼通報,摔下韁繩就進了門,別的地方不去,他也懶得欺負女人。最重要的是,這家後院他鮮少踏足,不然掀翻那老妖婆的佛堂她倒是做的出來。
他就去了前院,找到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