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又問:“哪個刀?”
寧瑟想了想,答道:“刀疤的刀。”
那些天兵聽了,各自保持沉默,也沒人再開口和她說話。
寧瑟雙手抱劍,安靜地閉目養神。
這一養就養到了傍晚,待她撩開車簾一看,窗外竟是漫天飛雪,白茫茫如扯絮撒鹽,傾頹的夕陽現出血色,映得大地一片愴然。
毫無疑問,這裡是北漠的邊界。
天界因四季如春而出名,一年到頭風光明媚,繁花碧樹茂密成蔭,這也是寧瑟生平第一次,在天界看到雪景。
她怔然許久,發覺飛車漸漸下落。
寧瑟心頭一緊,猛地握住手中劍柄。
車門開啟的那一瞬,她已經做好搏命的準備,然而映入眼簾的卻是天兵的盔甲,接著是一位面熟的青年。
他神情端然,容貌十分俊朗,雖然身穿天兵的盔甲,氣勢卻堪比天將。
而今,他那探究的目光,正落在寧瑟身上。
他打量她片刻後,冷冷發問道:“你是押送軍資的兵卒之一?”
這位青年,正是許久不見的蕭若。
寧瑟乍見熟人,手指都僵了幾分,但看他並未認出自己,又忽然有了底氣。
一旁又有別的天兵小聲提醒寧瑟:“快到北漠了,他是前來接應的天兵……”
寧瑟點頭,鎮定地與蕭若對視,暗歎時間過得真快,不久前蕭若的頭髮還全部炸了起來,現如今卻已恢復完全了。
“我昨日才被調入押送隊伍。”寧瑟沒有斟酌,隨口說道:“所以名冊上可能沒有我,蕭若兄臺莫要見怪。”
蕭若蹙起一雙好看的劍眉,靜默片刻忽然問道:“我從未見過你,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
☆、第31章 驚鴻
蕭若話音落罷,眸色凜然將寧瑟看著。
同坐一車的天兵原本就心存猶疑,覺得寧瑟來路不明,此刻見蕭若有心與她對峙,也紛紛將寧瑟看著。
寧瑟身上聚集了這麼多人的目光,她心裡其實有點慌。
然而片刻過後,她就冷靜了下來,面上依然不動聲色道:“蕭若兄臺是天乾山的得意弟子,但凡想拜入天乾山的年輕人,都應該聽說過你的威名。”
凡事切忌自亂陣腳,明白這個道理很重要。
寧瑟心裡想著這些,不慌不忙接著道:“我曾去過一趟天乾山,有幸瞻仰到蕭兄的風姿,從那日以後,一直將蕭兄牢牢記掛在心中。”
講完這些,寧瑟覺得還有幾分欠妥,於是又誠懇地補充道:“也許蕭兄會覺得疑惑,多年前見過面怎麼如今還會記得?實不相瞞,都是因為我午夜夢迴也經常重溫初遇,所以從沒忘記你的臉。”
說完這番話,寧瑟還哈哈笑了一聲,以求緩和緊張的氣氛。
在座的天兵卻有些僵滯。
什麼叫“從那日以後,一直將蕭兄牢牢記掛在心中”?
還經常“午夜夢迴,重溫初遇”?
仔細揣摩其中深意,實在讓人不寒而慄。
旁觀的天兵們心情複雜,蕭若本人也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感覺。
他在天乾山修法練武時,曾有不少師姐師妹向他委婉傳情,稱讚他風華絕代,讓人過目不忘。
而今日,卻是他生平頭一次,被一個猥瑣的刀疤臉盯上。
那刀疤臉不僅用直勾勾的目光看著他,還恬不知恥地對他說了一些類似於“我一直牢牢記掛著你”的情話,期間臉不紅氣不喘,可見面皮厚比城牆。
想到這裡,蕭若的臉色冷如寒冰。
他手下一個用力,猛地將車門關上。
坐在車內的寧瑟鬆了一口氣,回想方才對蕭若說的話,卻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她默默將那番話掂量了幾分,心下立時一緊,笑容也僵在臉上。
但事情畢竟已經發生了,苦惱懊悔也無濟於事,寧瑟緩了半晌後,復又抬頭看向周圍天兵,岔開話題:“接應的天兵已經來了,我們的車怎麼還不走?”
坐在寧瑟對面的天兵聞言,依然很好心地應了話:“魔亂漸漸擴大,邊境也不太平,等外面的人確認附近沒有魔怪,我們的車自然就能走了。”
寧瑟瞭然點頭,同他道了一聲謝。
她抱著長劍坐在窗邊,手指撩起半卷車簾,眼見夕陽餘暉落幕,鵝毛大雪蓋過蒼茫原野。
耳畔風聲呼嘯,手中長劍忽然震盪兩下,車外戰馬驚叫嘶鳴,有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