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師父?&rdo;茶晩喚了一聲。枝上假寐之人睜開雙眸,然後側過頭望著身下的人,唇角勾了勾,而後卻未啟唇,只是&ldo;嗯?&rdo;的一聲,淡淡的鼻音帶著幾分魅惑,似是能攪亂一池的碧水。茶晩心頭一顫,還未回過神來,玖墨便從枝上躍了下來,俯下身子,離她的距離甚近。茶晩腦袋&ldo;啪&rdo;的一聲,然後往後退了一步,下意識與他拉開了距離。玖墨微微蹙眉,讓人猜不出他此刻的心情。夜涼如水,吹得湖水泛起陣陣漣漪,樹影婆娑,發出簌簌的聲響。茶晩覺得臉頰有些發燙,咬了咬唇,卻很快鬆開,而後想到了什麼,笑靨如花道:&ldo;東華帝君壽宴,師父本不願去,為何後來卻又答應了?&rdo;委實是出乎她的意料。玖墨挑眉,聲音略顯低沉,&ldo;給徒兒一個面子而已,不然小晚覺得是為何呢?&rdo;親暱的稱呼自玖墨的口中吐出,茶晩有些不適應。這五萬年來,與她親近之人,除了紫蕊、綠夭二人,也就只剩下一個葉離了,至於那流夜,雖然痴戀多年,但是實在是談不上親近。如今這突如其來的師父,可讓茶晩覺得有些異樣的感覺,雖說只是傳道授業罷了,但是日日相處,免不了一些其他的事情。然而她對眼前這個師父,可謂是瞭解甚少。僅有的一些,都是從葉離那兒得來的訊息。她猜不透他,就如此刻,明明離的很近,可是她卻無法瞭解他的心思,一星半點都沒有。&ldo;徒兒真是受寵若驚。&rdo;若是她相信,才怪。玖墨笑意更濃,而後挺直了身子,那頎長如竹的身姿總是顯得那般的高高在上。這萬年來,他獨自待在這晞微殿,鮮少出門,更沒見過幾個人,如今與這茶晩日日相處,起初有些不適,可是幾日下來,倒也習慣了。望著眼前這個女子,玖墨不留痕跡的將視線挪開,落到了那泛著柔和光澤的湖面之上。他玖墨想來無慾無求,日日安睡,喝喝桃花釀,這一生便已知足,怎奈那故人之託,讓他不得已領了這個麻煩的小徒兒。好在這茶晩在他面前不似平素那般傲慢,不然脾氣不佳的自己早就把她拍飛了。微微凝眸,五萬年前的畫面似是呈現眼前,雲霧繚繞的仙之崖,紅衣妖嬈的女子,心如死灰一般跳了下去……他就這樣眼睜睜看著她跳下去,一臉平靜,她要解脫,他便隨她;她要託付,他也接受。他玖墨本就心如磐石,師父曾經說過,他天賦過甚,仙途暢順,命中註定有一大劫,他知道,那是情劫。世間最難堪破的便是情之一字,不過那老頭似是有些誇大其詞,這劫難遠比他想象之中還要簡單許多。他願意接受那姒顏的託付,完全是因為她助他歷劫,僅此而已。抿唇一笑,回過頭看著自家的小徒兒,不過五萬年,便已時過境遷了,當初那個襁褓之中的小女娃,如今已經出落的亭亭玉立了。不過,這茶晩與她的孃親可是不同,除了這雙眼睛有些神似,其他的,完全沒有繼承她那美人孃親的絕世容顏。想來,是像那人的多一些吧。玖墨眸子含笑,彷彿是在回憶一些愉悅的事情。的確,歷劫成上神,確實是一件愉悅之事。茶晩被盯得有些發慫,然後軟軟道:&ldo;師父在想什麼呢?&rdo;&ldo;為師在想……你的性子怎麼半點不像你孃親。&rdo;玖墨的話語有些調侃之意,黑眸璀璨如星子。茶晩身子一僵,然後激動道:&ldo;師父認識我孃親?&rdo;玖墨依舊是淺笑,話語之間是一貫的慵懶之味,&ldo;你娘原是天界神女,為師認識又不是什麼稀罕事。&rdo;這個語氣顯然有一種&ldo;徒兒你真是少見多怪&rdo;的意味在其中。原本欣喜的心情一下子跌落了谷底,是呀,孃親是神女,師父是上神,認識也是情理之中。是她想多了,以她家師父這種&ldo;恨不得不見任何人,只求萬年酣睡&rdo;的性子怎麼可能與孃親熟識呢?自有記憶以來,關於孃親的一切,都是天帝告知與她的,而她腦海中實在無法想象孃親的樣子。她也曾私下打探過,可是關於孃親的事情,彷彿是憑空消失一般,除了神女的身份,絕世的容顏,便沒有其他的了。&ldo;師父說的極是,今日比往常多修煉了了幾個時辰,徒兒先告退了,師父早些歇息吧。&rdo;茶道了一聲&ldo;徒兒告退&rdo;便匆匆離開了。玖墨望著那紅色身影離去,然後臉色一僵,似是鍍上了一層冰霜,直到目光落到不遠處的兩壇桃花釀時,眸子才略顯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