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流水之誼。”
碧落仍是低聲道:“你同皇上一樣,想得是千秋大業,珞如自然明白。”
喬瑜沉默了片晌,忽地輕輕將馬一勒,停了下來。而碧落的馬卻不肯再聽碧落的喝令,自然上前,靠著喬瑜的黑馬,伸過頭,與黑馬蹭了蹭脖子。
喬瑜怔望著兩馬,待碧落的馬揚起了頭,才伸手一拉黑馬,兀自向前,只輕輕地嘆道:“這世上,確實知音難覓。”
他嘆息微不可聞,卻被碧落聽到耳裡。她心中淡然,只是微微笑了笑,跟著喬瑜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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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六,今日西市法場不比往常,圍觀的百姓早被清得乾乾淨淨。待碧落與喬瑜趕到時,法場上只有珞如一人,兩個御林軍侍衛,手裡提著圓籠,而豫王面色冷漠,站在一旁。
未到午時三刻,連劊子手都不曾現身。
珞如仍是那一身湖藍的裙子。秀雅如常,只是雙手被牢牢縛著。喬瑜下馬,不顧豫王。徑自到了珞如面前。他面有慚色,幾次欲言又止。
珞如淺笑道:“侯爺與珞如有知己之誼。你我心照不宣。珞如如今尚且不需著囚服,無人圍觀指點,不必下跪,侯爺已經為我留盡了體面,實在無須抱愧。”
她玉質冰心,見細微處便早已心知肚明。喬瑜搖頭哂笑,伸手從侍衛手裡取過一杯酒。抬頭一飲而盡。他將杯子一翻,再不多說,默然負手站到了一邊,抬頭望著天上的流雲。
豫王仍是冷冷地站在一旁。面色傲然,既不說話,也不瞧珞如。碧落瞧得心頭火起,跑上前將他一扯,氣道:“你連句話都不會說麼?”他蔑視了碧落一眼。輕輕將手一抖,掙開了碧落。
珞如微微一笑,揚聲道:“碧落,你過來……”
碧落恨恨地瞪了豫王一眼,轉身便抱住了珞如。珞如雙手背縛。卻輕笑著在碧落耳邊道:“你自顧尚且不暇,又要來操心我的事情?”
碧落心口一堵,輕聲道:“我哪有自顧不暇?”
“那聖旨是皇上賜給你的,是不是?”珞如貼著碧落,聲音輕得只夠兩人聽見,“你怎麼能這麼傻?”
“那聖旨對我也沒什麼用處,”碧落也悄聲道,“我與邱繹,有無皇上賜婚都是一樣。”
珞如微側過頭,不經意地瞧了一眼喬瑜,她嘆氣道:“常明侯,有他的難處……”
“我曉得,”碧落緊抱著珞如,“只是我與你姐妹一場,我不願意你走的時候仍是心有不甘。”
珞如嘆道:“我這一點不甘,這世上也唯只有你、章清與常明侯三人曉得。可你們卻都……”
碧落卻微笑:“你又來操心我們的事?”她放開了珞如,伸手從一旁的御林軍侍衛手裡拿過了兩杯酒,遞到了豫王手裡,高聲道:“豫王,你不是說要與珞如喝合巹酒的麼?”
豫王伸手接了過來兩杯酒,卻仍是站在一旁,直直地盯著手裡的酒,沒有挪動半步。
珞如轉身對著喬瑜揚聲道:“侯爺,珞如還有一事相煩侯爺。”
喬瑜眉眼一挑,朝珞如望來。珞如笑道:“我的半死琴只怕早已被皇上毀了,可珞如仍是想聽一曲《鳳求凰》。”
喬瑜毫不猶豫,點了點頭。他取下少黧,細碎簫音漫起,沉鬱徘徊,在眾人的耳邊纏纏繞繞。說是《鳳求凰》,可這簫聲裡沒有一點歡愉之意,倒彷彿兩隻鳳凰交頸相慰,哀聲悲鳴。
可珞如仍是閉目含笑傾聽,便連站在一旁的豫王,面上竟終於也有了一絲動容。而一旁的高樓上,突然亦響起了琴音,一樣蒼涼悲泣,環繞法場四周。
碧落驚異轉身,朝那高樓看去。樓上門窗皆開,可撫琴的人卻深藏在門戶內,不願出現。只有這琴聲錚錚,好似替他,又似替那一鳳一凰吐露心聲:浮生若夢,有緣識君。
珞如睜開了眼,低聲道:“是泰王……”碧落一怔,卻瞧見豫王手中端著兩杯酒,大步走到了珞如面前。碧落這才稍覺安慰,忙站開了去。
珞如瞧著豫王,微笑道:“王爺竟還願來見我?”
豫王嘿嘿一笑,對珞如道:“三哥要賜婚,我也沒有辦法,便姑且來喝了這一杯吧。”
“王爺的心,又怎麼能是一道聖旨可以約束的住的呢?”珞如嘆道,“這酒喝不喝,與我並無多大要緊。王爺不必違心勉強。”
“也沒什麼勉強的,”豫王訕笑。他面上露出猶豫之色,可手一抖,右手食指不小心浸入了酒杯之中。珞如盯著他的食指,一道灰塵在酒裡散開,轉瞬便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