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這回,她真的是攤臥在裴遷懷裡,動彈不得,讓他一路抱下山了。
陰雲籠罩四野,冷風疾吹,塵沙飛揚,這種天氣並不適合出門。
“裴遷,你怎麼不說一聲就走了?”胡靈靈換了一身俊俏的紅衣勁裝,緊跟在裴遷身後喋喋下休。
“我跟鄧天機說過了。”裴遷揹著包袱和長劍,目視前方。
“我是說,你沒跟憐香道別。”她在他身邊跑著,不忘趁機猛戳他的手臂。“人家憐香姑娘很喜歡你耶,她爹也想留你下來,保你當個衙門大大的武官兒做也不要?那你就不必揹著這把劍到處流浪,還能娶得美嬌娘安定下來,順便仗著官威魚肉鄉民……呵,不會啦,你這人正氣凜然;不對,你有正氣,就不會放走大賊頭……”
裴遷任她去說,只管走他的。打從他解了她的穴道,她就纏住他,在他耳邊嘮叨個不停。
“裴遷,別走這麼快嘛!你這樣一直往南走,是要走去哪裡?”
走去哪裡?裴遷緩下腳步,望向天邊沉重的暗雲。天地之大,原野茫茫,四面八方都可去,但他到底要往哪裡去?
“你回洛陽吧。”他收回視線,回到那雙靈動的眸子。
“我家又不在洛陽,我家……”胡靈靈差點指向遙遠的姑兒山。
“你家在哪裡?我送你回去。”
“謝謝,不用了。”胡靈靈也搞不清楚自己為什麼要跟著裴遷走,手一擺,袖子垂下,一見到手腕上的紅痕,滿腔怒氣又上來了。
“你看看!你是螃蟹哦?幾根指頭像大箝子似地,你有那麼大的手勁捏我,怎麼不去捏大賊頭?”她將雙手舉得高高的。
裴遷凝視她手腕上的傷痕,記憶浮現,他果然捏過她好幾回。
“抱歉,我早該發現的。”他解下包袱,從裡頭拿出一個小盒。
她賭氣不接受道歉,杏眼圓瞪,站得直直的,看他要如何解決。
他先幫她挽起袖子,仔細摺了兩摺,開啟盒蓋,以食指挖出一坨黑黑綠綠的爛泥,再以左手扶起她的右手臂,為她塗抹膏藥。
藥泥清涼,他細細地為她抹拭,略施內力將藥效透進她的肌膚。她感到手腕傷處熱熱涼涼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舒適感。
右手抹完,他又扶起她的左手臂,照樣做一遍。
他默默地為她抹藥,寒風依然狂嘯,吹亂了他的頭髮,卻吹不動他那凝結冷肅的神情,更吹不開他緊皺的濃眉。
胡靈靈很想抓亂自己的秀髮。這些日子她是怎麼了?她應該修心的,可是她刻意不化掉瘀痕,一路巴巴地跟著他,就是想讓他看她的手腕;出一口惡氣嗎?
神仙何必跟凡人計較?唉!她入了人界太久,沾染上俗世的習性,既不清心,又將她的道行拉得往下沉淪,她一定得離開人界了。
雖然她不明白裴遷和陸崗的“父子”關係,但這真的不關她的事。陸崗劫數未到,她抓不了賊也是天意,不必跟裴遷嘔氣。
“大概一天就會消腫。”裴遷終於抹完藥膏,語氣歉然,放下她的手,再為她拉直袖子。
“好了,我回家去了。”胡靈靈刻意不看他,大跨步往前走去,爽朗地一揮手。“你別送,別跟來,千萬別跟來喔。”
別了,從此跟大個兒沒有牽扯,她不回頭,不再去想,快步離去。
冷風撲來,像刀子似地劃割她嬌嫩的臉龐。真是見鬼了!她往西走,這寒冷的東北風怎麼老往她前面刮過來?
人的兩隻腳實在太慢了,她立刻就想變回大紅狐,縱放四蹄加速奔回姑兒山,可是……心裡的罣礙讓她回了頭。
她猜對了,裴遷果然遠遠地跟著她,見她停下,他也停下。
唉,以他“大俠”的作風,勢必要護送她安然返家才會罷休。
她扭回身子,繼續疾走,卻刻意往山裡走去,準備用掉他。
她的速度很快,但她能感覺他的輕功也很快。山雨欲來,青山蒼茫,放眼看去,盡是寂靜的山頭和掉了黃葉的枯樹,不見飛鳥走獸,更不見人影,彷彿這片大地只有不知為何而疾走的他們兩人。
她心中生起許多雜念。明明可以施法讓他忘記她,從此各奔西東,她卻讓他猛追,是仍然放不下他捏她的氣惱?抑或……不忍見他的孤獨?
不,他那麼一個大個兒,隨便往任何地方一站,那高大魁梧的身軀都很佔空間的,他一個人都有她兩個人大了,怎麼會孤獨呢?
然而,身形再怎麼大:心還是隻有一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