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較虛空道長,他自然明白慧覺大師更值得信任,不過與蔣阮有了關聯,就不免也要懷疑三分。
“前些日子我與林太史家小姐林自香出去想為祖母挑些禮物,可是挑來挑去都不滿意,祖母如今吃穿不愁,便是些富麗堂皇的也未必瞧得上眼。阮娘想著,世上之事,最重要的莫過於平安康健,福澤綿長了,聽說京中有位慧覺大師是佛祖座下弟子,恰好林太史府上與大師又有些交情,便託林自香賣了一個人情,想請大師來為外祖母祈福。”
京中但凡富貴人家有信佛的,大多都被慧覺邀請進府裡講過佛經,林自香的母親向來信佛。這個理由倒也充分,斷然不會有人懷疑。
她說的誠懇,彷彿若是不相信的話便是辜負了她的一片赤誠般。蔣阮輕輕道:“如果阮娘早點知道母親已經請了道長來為蔣府祈福的話,絕不會這樣擅作主張。”她對慧覺輕輕行了個禮:“承蒙大師青眼,願意前來一趟為祖母祈福,阮娘感激不盡,只是如今已經有了道長,這般瞧著便是多餘的了。”她微微一笑:“不過道長眼下忙著驅魔,沒心思替祖母祈福,煩請大師現在就為祖母祈福吧。來自佛祖的福光,定能福澤綿長。”
眾人聽她這麼一說,都有些略略一驚。心思深些的,就想這蔣家嫡長女莫不是被嚇傻了,到現在還有心思提祈福的事情。心思淺些的看蔣阮就滿是讚譽了,難為她到了這個時候還不顧自己被詛咒的天煞孤星命格,惦記著為自家祖母祈福,孝心可嘉,反觀夏研幾人,包括蔣權這個做兒子的,只顧著問那命格之說,絲毫不顧及老夫人此刻是個什麼心情。
蔣老夫人淡淡的看著蔣阮,雖然什麼都沒說,眸光中卻劃出一絲瞭然的目光。不過她也未出聲阻止,只是靜靜地觀望。
“這祈福之事,道長也可做到,”夏研生怕中間會出什麼古怪,道:“何必勞煩大師?”
在場的夫人中終於有人看不過眼,提醒道:“好歹也是蔣家大小姐的一片心意,何必辜負了孩子。”
“是啊,慧覺大師的名聲在京中可是有目共睹,多少人想求一個祈福還求不來呢。”
眾人附和聲越來越多,有真心覺得蔣阮可憐的,也有渾水摸魚跟著起鬨的,唯有蔣阮靜靜的站在原地,唇角含笑,似乎沒有被眼前局面動搖一絲一毫的情緒。
慧覺離她最近,自然能看清她的表情,見自從他出現後廳中人有意的針對,面前這少女仍是笑盈盈的筆直站著,放佛將一切盡數掌握在掌中。他想起蔣阮那天走後,的確如她所說,知府大人府上鬧鬼了,第二天便請了他來驅邪。難不成果如她所說,世上真有知過去,通未來之人?他在心底暗暗否定了,這蔣家大小姐背後定是有高人指點,否則怎麼會知道這麼多事情?
他搖頭道:“老衲今日本該只是為府上老夫人祈福,然方才聽道長所言,老衲有一言不得不說。”
夏研一聽不好,立刻笑道:“大師有什麼話就壽宴完了私底下說吧。”
“出家人不打誑語,”慧覺淡淡道:“只老衲見大小姐天庭飽滿,鼻樑端正,嘴唇豐潤,面向便是福氣之人,道長所言天煞孤星的命格,恐有異端。”
他一番話說得正氣凜然,教人不得不信服。虛空道長自看到慧覺後本就有些心虛,他無非就是會一些小把戲罷了,平日裡騙騙普通人,這次也不過是得了夏研的吩咐。慧覺在京中的名望和口碑都不是他能與之比擬的。然而如今已經到了這地步,也只得硬著頭皮堅持下去,虛空道長擺出一副高傲的姿態:“大師莫不是看錯了,貧僧師從茅山,算卦之事從未失算,這蔣大小姐的生辰八字我已算過無誤,卻是天煞孤星。”
蔣阮微笑著站在原地,看著慧覺,慧覺的騙術比起虛空,想來應當精煉的多。慧覺能在渝州那個方寸之地招搖撞騙這麼多年而不被人發現,自然有他的一番本事,當然最重要的還是他那份偽裝,任誰看了,都不會將這個慈眉善目,一臉正氣的出家人與騙子聯絡起來。這一次不僅是需要慧覺,更是對慧覺的一個考驗,若是慧覺連這點事情都不能做好,日後也沒有扶持他的必要了。
她眸光深邃,慧覺,就讓我看看你的本事吧。
慧覺聽了虛空道長這番話,並不生氣,道:“道長所言,恕老衲不能苟同。”他這般姿態,倒教周圍看熱鬧的夫人們更加心生尊敬,只覺得慧覺不卑不亢,不愧是一代高僧,那虛空道長反而態度高傲,不自覺的激起了眾人的反感。
虛空道長渾然不覺,只知道不能讓慧覺毀了他的說辭,便佯怒道:“大師莫不是故意為難貧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