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李嬢嬢就是碰著人，說幾句話對方應和不應和她都不在意。

吳星索性問她：「嬢嬢，我們在做學校的作業，要找些年齡在 85 歲以上的老人，您有知道的嗎？」

李嬢嬢瞅著吳星看了好一會了，這姑娘看著親切。

她說：「有啊，我家裡就有，我們家老太太，都成古董了。」

吳星：「那我到您家裡去跟她聊聊方便嗎？」

「那有啥，」李嬢嬢放下鋤頭，「她癱了快兩年了，總見不著個人，我也沒那功夫天天守著她，一個勁在那哭哭啼啼，也可憐著。」

吳星想起曾祖快要過世的時候，她打過去電話，嘴裡咕噥咕噥說不全幾句話，就能聽清一句：「星星在外面好著沒？」

她在電話這頭反覆說她很好，曾祖在電話那頭咂摸著脫掉牙套的嘴還是一個勁問那句話。

她抬眸在一方被白雲和綠樹纏繞的天地裡呼吸，那種沉浮的、縹緲的帶著苦味的情緒始終縈繞在她心頭。

後面，吳星和陳鋒跟著李嬢嬢去幫忙挖土豆，她家的土豆種在地膜上，算是早熟的品種。

吳星在前頭按照李嬢嬢的指示拔掉上面掛著深綠色「鈴鐺」的莖稈，地膜底下的黑潤的泥土被帶出來，減緩燥熱。

看著一個個白胖胖的土豆從土裡被翻出來，吳星也顧不上弄髒衣服去撿。

忽然，眼前出現一隻彎曲著蠕動的白色的雞婆蟲，她蹲著後退，一屁股跌坐在地膜上，尖叫一聲。

陳鋒趕忙過來，看見那隻蟲子，伸手抓起，用力扔到一旁的玉米地裡。

吳星捂臉：「不好意思，我有點害怕蟲子。」

陳鋒抿唇笑了笑：「我以為你會是那種捏著蟲子把它又埋到地裡的人，沒想到你也有這麼膽小的一面。」

無傷大雅的笨拙，陳鋒覺得可愛。

吳星低頭四處仔細檢視，生怕自己坐的地方有什麼可怕的東西。

「你取笑我？」

「沒，」陳鋒耳垂被曬紅，「就是看到了你的另一面感覺挺有意思。」

有意思？頭一次有人把她和有意思掛鉤。

吳星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昨天割傷的地方微微泛疼。

她嘀咕：「你還是不要對我進行自我美化，等你瞭解我了，就知道我是個多無趣又讓人失望的人。」

她討厭別人按照自己的想像對她定位，等到真正瞭解了她那彆扭又暗沉的底色，又搖頭表達出的失望神情讓她難以承受。

第11章 「298，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

挖完土豆，吳星跟著李嬢嬢回了她家，但是不巧老太太睡著了。

李嬢嬢要去鎮上買油菜種子，吳星想買一瓶沐浴露便蹭她電動車一起去了。

清荷村到鎮上這一路，不甚顛簸。她拿了個凳子坐在電動車的車廂內，被清爽的風灌了個透，綠色和夏天對吳星充滿著極致的誘惑，滿足了一切超脫現實的流浪和幻想。

短暫地撇開困擾著肉體凡心的瑣碎。

讓她想起了畢贛的電影《路邊野餐》裡主人公騎著摩托車蜿蜒向山上爬行的鏡頭，搭配著八十年代的迪斯科慢搖，是詩意和沉淪。（ out of y d—rfreaky ）

茶固的熱鬧在早晚，雙日逢集。鎮上的大型藥材交易市場早上十點便結束了，達成交易的買賣雙方則在下午完成錢貨交換的行為。

馬路兩邊的攤位也遵守這個時間，十點一過基本都收了。

傍晚又陸陸續續擺出來，吳星不好耽擱李嬢嬢幹活讓她先回去，自己一個人漫無目的在街上晃蕩。

漫天紅霞絲絲縷縷，風的形狀好像是圓的，吹在人身上像撓癢癢。吳星漫無目的地逛，走到了鎮中心的小廣場。

裡面有好多上了年紀的人擺賣「古玩」和字畫，她蹲在旁邊看人家寫字入了迷，忘了時間。

等反應過來要去找超市的時候，太陽已經西斜，遠山顏色變得深刻，風有了稜角。

廣場的正對面就是超市，吳星進去找到日化區，正拿著兩個一樣牌子的沐浴露要比對哪個味道她更喜歡的時候，聽見一個小姑娘稚嫩的聲音：「我要買玩具。」

「玩具你已經有很多了，換點新鮮的。」陳鄴看著還沒他腿高的陳含，表情頗為無語。

陳含不幹，「哼」一聲抱臂轉過身去表達自己的憤怒：「你把爸爸買給我的零食全拿走了，你說我要什麼就給我買什麼，你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