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你。」吳星受夠了吳承耀緘默的父愛,她曾經還認真地想過這個問題,過於隱秘的愛到底是不是愛,讓人感到不適的到底是不是愛,無解。親密關係裡的控制形式太多,這也許就是一種。她一步步走過來,不願停留在過去,所以說些甜蜜話也沒什麼。
陳鄴傾身抱住她:「明天看天氣預報是晴天,我們一起去看日出吧!對面那座山上早晨還有雲霧。」
這對吳星很有吸引力,但是隔天意外來的太及時,看日出的計劃泡湯。
天剛矇矇亮,陳鄴就被電話吵醒了,是李易維打過來的,他聲音很著急:「你趕緊過來吧,出事了。」
陳鄴最近手頭上也沒什麼其他專案,除了建基地的事,就是安排重建廁所的事,昨天材料也都搬進去了,他實在想不起還能有什麼地方出問題:「你說事?」
他翻身下床穿衣服,李易維聲音有點抖:「平哥出事了,人已經沒了,你趕緊過來吧!」
陳鄴手上一用力,襯衫的紐扣摘掉了,他吸口氣:「昨天我還和他通電話說讓他來幫我搞這個專案,他答應的好好的。」
平息了一會,他又回:「哪兒?」
李易維:「就在村口那個橋墩前。」
陳鄴趕過去的時候村口已經聚集了幾個人,天還沒透亮,自然將人聲生吞,到處都是蟲鳥聲,他過去,就看見躺在地上的平哥,臉色鐵青,面上有淤青和血跡。摩托車摔在路邊,兩隻鏡子摔得稀爛。
李易維:「我已經打電話報了警,也叫了救護車,人已經沒有呼吸了。」
陳鄴還是探身在他鼻息間試了下,沒有任何溫度。站在邊上的幾個人都是上了年紀大清早睡不著出來散心看莊稼的,三言兩語,陳鄴搓了把臉,不知道這事怎麼跟三叔交代,腦袋裡嗡嗡的,舒心不了,今天這一出,明天那一出,好像來這世上一遭就是受苦的。
警察來的時候天才冒出一點點朦朧光,薄紗般籠在山巒和平川裡。死亡是喧鬧的,尤其是鄉下人的死。周圍的人多了起來,看現場的警察初步判斷是醉駕導致翻車摔傷,因為發現的太晚徹底沒救了。
車身也沒有剮蹭,被撞的可能性很小。陳鄴最後還是去三叔家做了通知,他看著院子裡跑的小孩摁了摁眼角,最後又勉強跟兩個老人商量開顱確定死因。
天光晴好,吳星沒料到江楠會這麼快來看她,她原本想這兩天回趟家,先把江楠和吳承耀先穩住,但是她先來了。
江楠自己不會開車,正好舅舅要來茶固的交易市場,順道帶了江楠過來,吳星在半道上接到她的。江楠穿一身素色的衣服,踩一雙半高跟,記憶裡她一直都是這個裝扮。吳星不知道該跟她開口聊什麼,沉默著走了半晌,江楠先問:「你住處是你老師安排的?」
「嗯。」吳星比江楠要高一點,她偏頭看了她一眼,「家裡都好嗎?爺爺奶奶身體怎麼樣?」
江楠也學會了吳承耀那一招審視,看了她幾秒問:「跟你在一起的那個男孩,你們現在什麼關係?」
吳星不喜歡這樣的交談方式,她抗議:「媽,我們能不能交流而不是質問。我沒想瞞你們什麼,但你和爸爸每次跟我說話的語氣都好像我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讓我很不舒服。」
江楠對她這樣的轉變顯然感到震驚和不滿,她看著吳星愣了幾秒說:「你長大了。」這句話更像是諷刺,「所以你是跑這地方談戀愛來了?你大學談的那個男朋友最後怎麼樣,攪和的你沒保研成功,你們最後結果怎麼樣,還不是分開了。你現在又是一個關鍵的節點,就算你老師肯推薦你,申請博士也不是那麼容易吧?」
吳星低頭看著路邊被車轍壓倒的小草,心裡亂糟糟:「讀博是你和爸的想法,我只說我會考慮,沒說過我一定會考。」
她在強迫自己說話。這個時候她說話就是狡辯,不說話就代表預設。總之就像聽不到大人話的小孩,現在他們角色轉變了。
江楠扶了扶肩上的挎包,從前她也是個優雅的女人,但是自從吳承耀被那個醫療事故壓垮後,她也跟著他異化了。
她說:「讀博的事情你自己去和你爸說,他希望你別囿於我們這個小地方去看更廣闊的世界,是害你嗎?你那個讀博留校的學長,這是你身邊最直觀能看到的例子,他不比你那些本科就進了初高中的同學好?」
吳星無法反駁,她有自己的規劃,但是她習慣了在事情沒有結果的時候不露聲色,不然江楠和吳承耀的反應肯定是,當初你要怎樣怎樣,現在呢?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