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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漸漸停止啼哭,第一次睜開他幽藍似海的眼睛,好奇地打量這個世界,看到的是女孩被火光映紅的稚嫩的臉頰,和她那雙深灰色眼眸。那雙眼眸隱在黑色的霧氣之後,流露著他不懂的迷茫。
他好奇地伸出小手想去抓女孩紛飛的黑色髮絲——那些微焦的髮絲之前拂過他的脖子弄癢了他,但徒勞的揮舞了幾下,沒有抓到,便放棄了這個想法。
似乎是揮舞胳膊實在過於勞累,他在女孩的臂彎中挪動身子,換了個舒服的姿勢,便靠著女孩還未發育的胸脯沉沉睡去。彷彿周圍淒厲的火光和瘋狂的鳴響都渺遠在另一個世界……
而女孩,她沒有理會身後建築的坍塌,沒有理會噴湧而出的火焰與灰燼,甚至連衣角的火光都沒有理會。
她只是凝視著懷裡的男嬰,已沉沉睡去的男嬰。
那雙深灰的眼眸中,漸漸流露出回憶的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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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前的某個夜晚,十二歲大的她在這個世界醒來,身著黑衣,被莫名的黑色氣息環圍。她清晰的記得那個夜晚,天上劃過的血色的閃電,震耳的轟鳴,內心的惶恐。
那是噩夢開始的時刻。
她獨自在荒涼的山道上徘徊,來到有人居住的地方。善良的人們走出家門,微笑著給她食物,返身卻連同房屋一起化為火焰中的焦炭。她驚恐地看著火焰燃燒,根本不知道原因。
她被好心的商隊攜帶同路,夜半整個營地卻燃起烈火。她聽到人們絕望的呼喊聲,她想起他們的善良,想起他們的微笑,心如刀絞。
她真的什麼都沒有做,她也什麼都做不了。
她只能蜷縮著身子在樹下哭泣。
於是她再不敢前往有人煙的地方,一個人在山野裡尋找野果和山洞度日。好在她周圍有若隱若現的黑色氣息,襲擊她的野獸會遲疑止步,或是被什麼地方突然燃起的火光驚走。
日子雖然艱辛,但有驚無險。
一個人在山野裡生活,炎炎夏日或是紛紛大雨似乎都不能在她身上留下什麼痕跡。黑衣還是那麼黑,她臉色依舊如此蒼白,烈火仍然時不時的出現在她走過的路上。她漸漸開始習慣這樣的生活,漸漸學會不去回憶,漸漸學會不去展望。只是每當夜晚仰望陌生的星空,她還是會懷抱雙腿埋下頭,在黑暗裡小聲啜泣。
本以為這樣的日子似乎要持續很久很久,直到這個傍晚,三個身著鎧甲的騎士微笑著出現在她面前,對她說,總算找到你了。
她記得那個一頭金髮的年輕人友好地伸出手,說會把她帶到可以幫助她的地方。說他們會保護她不受別人的傷害,也能保護別人不受到她的傷害。她感受到他們身上強大而溫暖的氣息,感受到他們的善意,想到可以不再孤獨徘徊的希望,眼眸微微亮起,點頭答應跟隨他們去往遠方。
她記得其中一個騎士用一張小小的卡牌召喚出了白色的馬匹。然後他們帶著她連夜疾馳,把山地、森林、河流、原野全部遠遠的甩在身後,來到了這座城市,洛薩公國的王都,等待第二天下午前往索羅魯米的飛艇。
他們說到了索羅魯米之後,再轉幾班飛艇,便是目的地所在。
想到快要擺脫纏身的厄運,女孩第一次笑了。她薄薄的淡紅色嘴唇彎出一個動人的弧度,微露出明亮的玉齒,蒼白的臉頰上兩個淺淺的酒窩宛若桃花。
但噩夢沒有放過她。
這個午夜,災難降臨,無數白色的巨狼突然襲擊了這座城市。
沒有人知道這些屬於混亂的生物為什麼會憑空出現城市各個角落,也沒人知道秩序的火種為什麼沒能庇護它照耀的土地。只是這個夜晚,當烈火與鮮血突然降臨在這個毫無防備的城市時,一切都沒有了挽回的可能。
無窮無盡的白色巨狼源源不斷地出現在每個角落,嘶吼著咬斷所有熟睡人們的脖頸,它們的出現是如此毫無徵兆,彷彿直接從空氣中躥出,然後一下子擊潰了整座城市。同時伴著巨狼而來的是更加致命的火焰,席捲一切。大部分巨狼有半人高,兩米多長。但女孩肯定自己瞥見過一個更大的,足有一人高的巨狼在遠處閃過。她被告知這些巨狼都是混亂的子民,並不是真實的野獸,是混亂在秩序世界裡顯現的一種形態。
並不清楚局面的兩位騎士第一時間衝出去作戰保護平民,剩下那位一頭金髮的年輕騎士帶著她在火海中奔走輾轉,想要躲避火焰與巨狼,但漸漸被巨狼困在角落。她哀求那個騎士自己離開,說她有黑色氣息的保護,那些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