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熠負手望了蘇凌片刻,陰沉著臉轉身而去。蘇凌正在莫名其妙之際,見柳清宵笑嘻嘻地對他彎腰一禮,也跟著宇文熠離開。
見兩人走遠,胡貴才起身,一邊用袖子撣著衣服上的泥土,一邊道:“陛下怎麼會來這個地方,可嚇死我了。”
此地離宇文熠的寢宮甚遠,若說是他無意間到來自然說不過去。
蘇凌靜靜坐在簇新的麻席上,望著來來往往的人出神。這些日子以來蘇凌被宇文熠丟在這偏僻之處,苦於沒有別的辦法也只能隨遇而安。現在看來,宇文熠對自己還並未完全厭倦。
或許不用多久,他便會過來。了。
這日果然有人來,卻不是宇文熠,而是柳清宵。
柳清宵不僅帶來了好酒,還帶來了精美的下酒菜。蘇凌雖然意外,卻客氣地請他坐下,這柳清宵原本是元珏送給宇文熠專門對付自己的,對於他忽然表現出的友好,蘇凌不得不起戒心。
“難怪陛下對蘇公子念念不忘,似公子你這般天神下凡般的人品,任誰見了也會動心。”柳清宵不愧是風月場上打過滾的人,一張口便是奉承話。
蘇凌聽得身上一陣發麻,自己容貌已毀,虧他說得出這樣的話,卻又不好拆穿,只得連稱慚愧。柳清宵還想把剛才的話題進行下去,蘇凌趕緊岔開:“放在門口的那些東西想來也是玉宇君送來的,如此高義,蘇凌感激不盡。”
“區區小事,蘇公子可千萬別往心頭放,清宵人微勢薄,沒法多幫助公子,這心裡其實過意不去得很。”柳清宵大大方方承認了這些日子資助蘇凌的人正是自己,言語間毫不扭捏:“清宵聽說元皇后指你謀害皇嗣,但我不信,似公子這樣的人怎會做出這種事情來,定是為人陷害。皇太后不明真相錯怪了公子,陛下冷落公子其實也是為人所矇蔽,他內心定然還是念著公子的。”難怪宇文熠會沒事跑到這個偏遠的所在,卻原來是柳清宵帶來的,只是他是宇文熠的男妃,這樣做豈不是給自己樹立競爭對手麼?
柳清宵似乎看出了蘇凌的疑惑,發下酒杯長長嘆了一口氣:“蘇公子不用奇怪,人道宮門深似海,過去我還不明白,自從進宮方知其中艱難。娘娘們總還有兒女可以依靠,我又該怎麼辦?總得找個可以交心幫忙的人。可這人該找誰呢?清宵思來想去,公子你與清宵同時男子,自然最能感受這份難,如今也唯有你能成為清宵的朋友了,是以唐突前來,公子你可不要見怪。”
柳清宵說得如此直白,蘇凌反倒收起了一些戒心:“柳君所言甚是,只是我如今這等處境,又豈能幫得了你,柳君太高看蘇凌了。”
柳清宵搖頭笑道:“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別看你今日落魄,在清宵看來陛下對公子你還是有情的。”
“哦?”蘇凌語氣中有些不信。
“前日有幸與陛下游宮觀景,便斗膽帶他過來,陛下見公子受苦,還是不好受的。所以清宵以為,總有一日公子能似過去般受寵。”柳清宵顯然是在藉機向蘇凌表功。
蘇凌淺嘗一口杯中酒:“如此謝柳君吉言,以後還要請你在陛下面前多多美言才是。”這個柳清宵雖然可疑,但自己也擺脫不了宮中爭鬥,有個同盟未嘗不是好事,想到這裡,蘇凌也越發熱情了些,擺出副便著意結交的模樣。
“這是自然,這是自然。”
自此以後,柳清宵過上幾日便會來蘇凌的住處小坐,兩人慢慢熟了,言語間也就隨意起來。柳清宵常常給蘇凌講一些自己過去遇到的趣事,惹得他哈哈大笑。但當他半開玩笑地問起蘇凌對宇文熠的感覺時,蘇凌便支支吾吾開不了口。柳清宵見他如此,也就知趣地不再追問。
日子一天天過去,宇文熠始終沒有來,蘇凌不禁有些著急,若不能接近宇文熠,便不能幫助樓斐然,肖浚睿的一番心思豈不白費?
“柳君有所不知,我心裡難受。”這日柳清宵來時,蘇凌喝了一大壇酒,不久便有了醉意。
“蘇公子為何難受?”柳清宵又遞上一杯酒,調侃著追問。
“蘇凌有恨,恨自己無法回報陛下的一番恩情。”蘇凌半臥在席間,眼睛已經有些睜不開,嘴角雖噙著笑意,神色間卻滿是悽清。
“這話清宵不明白。”
“蘇凌是大燕的俘虜,這些年來吃盡了苦楚,受盡了欺凌,若不是遇到陛下,還不知在哪裡為奴。陛下當年還是太子的時候,便為了蘇凌頂撞了他的父親,得罪了他的叔叔,險些失了這皇位。陛下對蘇凌可謂恩高如天,情深似海,我本想盡心服侍以報答陛下,卻又累他陷於